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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海滨 《北大三题》精彩试读

2012-11-09作者:齐海滨 浏览人数:141


    我们为母校留下什么
    如草木之恋土地,如河水之怀高山。即将毕业的77、78级同学,我们将用什么作为留给母校的纪念?
    我们是教育制度改革后的第一代大学生。在那黄钟毁弃、瓦釜雷鸣的年代,我们曾空怀献身祖国科学之心,求学无门,蹉跎岁月。四害除,民族兴。北大,为我们敞开了母亲般的胸怀,以她全部的心血哺育了我们。在她的怀抱里,我们成长了,我们成熟了,我们就要学成远去了。——亲爱的母校,我们将为她留下什么?
    人生最宝贵的莫过于青春,大学生活又是青春最动人的乐章。北大,我们的青春开花结实的园地。在这里,我们有艰苦的耕耘,也有欣慰的收获;有严肃的求索,也有胜利的狂欢。我们充实而愉快地度过了多么短暂而难忘的四年。图书馆朝夕相伴的灯火,未名湖一往情深的碧波;师长们亲切的教诲,同学间相长的切磋,——这一切,都将成为永远逝去的怀念。——难忘的母校,我们将为她留下什么?
    作为北大学生,我们将终生引为骄傲。北大,这科学民主的摇篮,曾经哺育了中国近现代革命史上的一代英豪。在这里,蔡元培兼容并包,开科学民主风气之先河;在这里,李大钊引燧播火,张起马克思主义的赤帜;这里,《新青年》的勇士向垂朽的社会射出第一排利炮;在这里,五四运动的惊雷唤醒了古老而衰微的中华。缅怀先辈,修传统以明志;展望未来,知任重而道远。今天,我们就要沿着先辈开拓的道路,跨出校门,投身于振兴中华建设四化的伟业。——伟大的母校,我们将为她留下什么?
    未名湖畔柳,临别总依依。在此,我们怀着对母校全部的热爱、景仰、感激和惜别之情,向77、78级同学倡议:为了给母校留下永久的纪念,为了给我们的大学生活留下有意义的回忆,捐资为 蔡元培先生和李大钊烈士塑像。亲爱的同学们,“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让我们为母校献出赤子般的挚诚吧!

                     北京大学第13届学生常代会77、78级全体代表
                                  1981年11月28日

附识:

  如题所示,本文是北大1977、1978两级学生毕业前关于为母校局建像留念的倡议书。今年6月我在写《黄桷树根深叶茂》一文时,在北京家里到处翻找当年的课堂笔记,结果翻出了夹在一个笔记本里的这个倡议书。于是把它作为本书收入的最早一篇文章。其实,据说我的老同学、厦门大学的齐树结教授早在十年前就于网上发表过这个倡议书的文本了——他当年居然是站在三角地橱窗前,逐字逐句地把它全文抄录在日记里。
    建像留念的事务是由当时的校学生会主席潘维明负责的,有不少同学参与其事。树结在他的日记中特别提到我是倡议书的作者。其实我是co-author,另一位作者我一直不知道是谁。我记得是在1981年11月的一天中午,我的朋友、学生会宣传部长刘晓峰匆匆找到我,让我以77、78级学生常代会代表的名义写一个捐资建像倡议书,还拿来一份草稿作参考。时间很急,我只好不睡午觉,在基本保留原稿段落结构的基础上重写了大部分文字。晓峰看了很满意,马上拿去参加下午的执委会会议讨论通过,然后我又买了纸和浆糊,找到老朋友图书馆系78级班长华人德,请他抄在大字报纸上。老华是学生中知名的书法家,一见倡议书大喜,不仅当即在宿舍桌上工楷抄录,还主动代表他们全班在倡议书后签名附议。我和老华当晚就把它贴到了三角地的橱窗上。
    随后一段时间里,此事成为北大学生中热烈议论的话题。我既然当了始作俑者之一,顺理成章也就承担了接受同学捐款的部分工作。我也听到了各种意见。多数同学是赞成的。也有一些同学持异议,理由不一,比较有代表性的一条,是认为经历了文革之后,我们不应该再用自己的手树立任何偶像。这些不同意见都被恰当地反映和权衡。让我觉得有意思的是,即便激烈反对建像的同学,也说尽管他们反对倡议本身,却称道那篇倡议书写得非常好,令人印象深刻。
    翌年夏天,蔡元培、李大钊两先生的铜像在我们毕业时如期建成,分别立于临湖轩侧和俄文楼前。老华毕业后回到家乡,在苏州博物馆工作。晓峰和我仍在北大,他当团委宣传部长,我读研究生。又是一年多以后,晓峰接任北大团委书记之前曾经找到我,说要编一本书,记述建像一事,要我以倡议书前后经过为题写篇文章。当时我正好寒假临近忙于考试,考完又马上赶往福建探亲,就没有顾得上。我不确定那本书后来出了没有。
    三十年弹指而去,事过境迁,风流云散。我和晓峰也都早已离开北大,老华一直在苏州博物馆工作,不知现在是否已退休。大概是在七、八年前,我和他们有缘见过面。我是在耶鲁一位友人家里见的老华,他好像是随一个书法家代表团到美国访问,来去匆匆。毕业多年后第一次相聚,堪称阔别,老华送给我一幅书法,看似脱胎于汉隶风格,写的是唐人刘方平的绝句《夜月》。晓峰八九后很坎坷了一段时间,后来一家人好像移民加拿大了,但他还在国内做房地产,我回国时去他在北京的公司见过两次,自然是一番把酒,隔世沧桑。如果不是这次偶然翻找旧时笔记,当年这篇文字恐怕也就湮没无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