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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代知行者之刘瑞琳:出版人需要反思做得太快、太多
2013-11-11新闻来源:腾讯文化浏览人次:126

    【编者按】刘瑞琳,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总编辑,北京贝贝特出版顾问有限公司总经理。阅读传统的守望者,从温故到理想国。“我尽我最大能力不制造文化垃圾、浪费纸张”,她在商业运作与人文理想之间,在出版体制的静水中搅动微澜,在民营书商的紧逼下未乱方寸,达到完美平衡,只为了人和书的相遇。2012年底,刘瑞琳获腾讯网致敬为“时代知行者”。

    时隔一年,腾讯思享会对2012年度11位知行者一一回访,同时寻找2013年度“时代知行者”。以下为回访刘瑞琳的文字实录:
      

     经济良性可持续发展最重要


     腾讯文化:您认为2013年经济发展整体趋势是怎样的?经济发展亮点何在?
     刘瑞琳:我觉得经济增长点的上升还是下降,是否又上升了几个点,这些其实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要有一个真正良性可持续的发展。
     经济发展的亮点我觉得可能应该跟互联网相关,比如互联网商务的发展在这一年中表现得特别明显,也给大家的生活带来了很多改变。互联网相关产业也很有可能成为未来带动经济发展的引擎。
说到民生,目前,我最关心的话题应该是“食品安全”问题。因为这是人们生存的基本保证。每个人都在担心自己吃的东西是否安全,这是让大家感觉最没有安全感的一件事,也是很严重的一个现实问题。
      

    2013年出版行业沉寂,呼吁更多言论空间


    腾讯文化:2013年,出版业发展的亮点体现在哪些方面?发展困境何在?
    刘瑞琳:也许是我孤陋寡闻,我并没有看到今年出版行业有什么特别的亮点。
    关于出版行业的发展困境问题,我觉得永远都不能孤立来谈。其实整个社会文化的生态、文化的环境都决定着出版行业的发展状态。在影响出版业的诸多因素中,人的因素永远都是最重要的一个因素。出版人有什么样的选择,就决定了我们有什么样的出版生态。但是人又是被环境和体制所左右和决定的。目前整体行业环境的现状是,不该被管的地方却被管得太多,束缚太多,该管的地方又没有人管。这种矛盾不解决,这个行业会越来越畸形,也始终会让我们做具体事情的人感到非常难受。当然我们又不能因此而放弃,不能因为环境不好,就给自己找一个逃避的理由。希望出版业能够有更自由的空间,能够让我们更自由地挥洒我们的创意。
具体到做事来说,我觉得出版可能跟其它行业会有一样的感觉,当我们想真正做好一件事情的时候,发现到处都是人,人很多,但是可用的人才、适用的人却很少。
    我越来越不大关心出版业怎么样了,而是在意出版对于我们今天的文化做了些什么,还有哪些可以做。
    腾讯文化:在这种相对压抑的环境下,您今年出了多少本书?有多少是想出而又没出的?
    刘瑞琳:这一年经我手出的书其实并不多,我们每年其实也就做一百来种吧。所幸出的书,大致都是自己愿意和乐意出的,做得也还算满意。也有一些是想出而没有出来的,由于各种因素吧。但是都在争取中,并没有完全放弃。
    腾讯文化:今年你们做的比较得意的一些书有哪些?能否简单介绍一下?
    刘瑞琳:2013年可能我们做的影响最大的书算是柴静的《看见》吧,因为这本书在这一年得到大家很多的关注,有几百万的读者,我觉得这算是一个比较突出的吧。另外,陈丹青老师整理的木心先生讲述的《文学回忆录》,也受到了来自各层次、各年龄段非常多读者的关注,很多读者通过各种渠道向我们反馈他们对这本书的热爱,这也是非常难得的一件事情。
    腾讯文化:这也是非常值得骄傲的收获和成绩。
    刘瑞琳:谈到收获,我觉得最大的满足和收获实际上是来自于做出版的过程中。因为做出版,让我结识了很多很有意思的人,也和其中很多人成了好朋友,同时我们做的书还会有很多的读者,很热心的、真诚的读者,我觉得这些都是非常大的收获、安慰。
      

    出版人需反思:做事太快、做得太多


    腾讯文化:我国出版界每年出版量特别大,数量在40万种左右,而你们的“理想国”一年只有一百来种,但读者对“理想国”却非常偏爱和推崇,您是怎样理解的?
    刘瑞琳:我觉得中国图书出版量越来越大,这是很可怕的一件事。曾经一度我们以每年出版品种数量的增加为最重要的业绩指标,这两年大家已经开始反思和警惕了。我们出版从业者需要反问自己,真的有必要出这么多的书吗?而且,出版的纸质书越多,说明浪费的不可再生的纸资源越多。
    现在大家都感觉到出版市场在萎缩,单品种的印量越来越低,所以拼命增加新书的品种数量。但这是另外一种恶性循环。大家读纸质书少了,实际上除了很多读者的阅读习惯逐渐改变,会从网上等各种渠道获取知识信息,我觉得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我们很多纸质书的质量是完全不过关的,有很多问题,很多是垃圾书。所以现在的问题很多出在片面求多求大,急功近利。不是我们做事情太慢了,而是做得太快了。不是做得太少了,而是太多了。我觉得,目前是要追求慢,而不是快。要追求少,而不是多。其实理想国一直秉承这个想法,出版不是靠品种和数量堆积,要靠精品才能给大家带来营养,才能带来效益。一定意义上可以说,做得少,才能做得好。
    腾讯文化:非常深刻的解读。我们都知道,很多作者包括向来“挑剔”的陈丹青老师,都是选择在您这里出书,相信是您刚才提及的“慢工出细活”的认真负责态度让他们更加信任吧。
    刘瑞琳:你应该去问他们(笑)。如果你问我,他们为什么要一直把书给我,我觉得其实从我们这个团队来说,大家首先都很真诚,很认真,然后是讲究专业性,提倡对待书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来呵护,作者把书交给出版社,我理解就像他把孩子托付给我们一样,所以我们要对他负责,要把孩子养好,我觉得可能主要是这些吧,这也是一个长久的相互了解的过程。
      

    忠于常识,理解当代人的纠葛与挣扎


    腾讯文化:今年学界哪些学者提出的新见解是让您所记住的?
    刘瑞琳:新的见解我觉得比较少,或者是说我们这个时代其实并不需要太多新见,真正裨益于这个时代的其实都是常识。我们的问题是,往往在常识层面都没有达成共识,很多常识问题都没有解决好。
    我个人觉得像秦晖老师的很多观点,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会给我们很多启迪,他今年出了一本新书叫《共同的底线》。还有杨奎松老师也出了一本新书叫《忍不住的“关怀”》。里面对1949年前后知识分子与政治的纠葛,做了客观细致的展示。他提出一个问题:如果我们身处他们的时代,我们能够做得更好吗?他是要我们以一种历史的同情来理解当年人的选择。
而且这本书让我想到更为紧迫的一个问题:身处我们这个时代,我们还会有他们那样的纠葛和挣扎吗?我们还会纠葛,还会挣扎吗?我想,不会了。失望的人,可以移民;胆小的人,可以沉默;务实的人,闷头赚钱;剩下的人,在微博发些牢骚,也渐渐地暗淡下去。我觉得现在人已经失去前辈们那种曾经的挣扎和纠葛,我们太容易就接受一切,从一端滑向另一端,心里不会有不安,不会有挣扎,不会有纠葛。非常犬儒。这也是非常遗憾的一件事。这可能就是我们所处的这个时代吧。
    腾讯文化:那么为了实现您自己的“梦想”,您个人会做哪些?或者说您认为个人的创造力如何影响行业发展?
    刘瑞琳:其实不仅仅是创造力的问题,还有个人的品性、信念、耐力,以及基于这些因素之上的个人的选择,这些其实都会影响到这个行业,给这个行业带来最重要的改变,影响着这个行业的生态。
我是一个比较务实的人,我不太爱做梦。我觉得其实我更多的精力是在学习如何面对现实,想办法去改变哪怕一点点的现实。
      

    我希望十年以后没有太多遗憾和羞愧


    腾讯文化:作为2012年腾讯网首届“时代知行者”,您如何理解“知行者”?
    刘瑞琳:我觉得首先要有清晰的判断,然后再去果断地行动,我越来越感觉到,判断力和行动力是对人来说非常重要的两种能力。我很怕夸夸其谈的人,或者说语言的巨人、行动的矮子。
    腾讯文化:作为一个有社会责任心的知行者,您能否畅想一下十年后,您所在的行业或者中国的社会形态的模样?
    刘瑞琳:有人跟我说过,觉得未来中国十年内,都不会有什么大的改变。陈丹青也说过类似这样一段话:“我们很难去展望,我们只能等。”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我们需要先做好自己本分的事情,争取把每一件事情都做好。这是最现实的,也是最可行的。
    我很难描述未来十年我们这个行业是怎么样子。但是像作者与编辑,作者与读者,出版社与书店,这些关系,这样的模式,在西方已经有了几百年,在中国至少有了一百多年的历史,这样一些结构、关系、生态,尽管有互联网和数字化浪潮的冲击,我觉得还会依然存在,绝不会轰然倒塌。最重要的是,这里面体现了一种人与人的关系,人与人交流的方式。相对于这样一个出版的生态与历史来说,十年其实是一个很短的时间段,不会有太大的或者说本质的变化。如果说十年以后,有什么事是我可以真正去想象的,我希望十年以后,回首我曾经做过的事情,回望自己出版的书,没有太多的遗憾,没有太多的羞愧,我觉得这是我一直在努力追求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