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书店不仅是文化的商业体现，它本身也是文化的一部分。这些文化空间在近年来一直受到打击，因为许多人认为书店是传统时代的遗留物，正在被在线博客和数字文本 所取代。但事实并非如此。独立书店的未来最终将取决于消费者喜好以及新技术如何增强电子书阅读体验。至少，电子书销量持平暗示人们仍旧享受印刷的纸张和本地购物。

　　过去几年里我们已经听说过关于印刷之死、书店之死以及在线、电子书和电子阅读成为主导的新闻。同样的预言也见于CD、DVD和其他媒介中。然而，现在看来，未来与这些预言有些出入，从现在独立书店所扮演的角色就能看出来。

　　在最近《连线》杂志的特辑中，Davey Alba对他的读者保证说：“亚马逊是很强大，但实体书店仍会存在。图书对于几乎重塑了世界的数字力量并无“免疫力”，不过，图书能够抵御变化的力量是因 为图书真的不同。”连杰夫·贝佐斯都宣称亚马逊计划在未来设立更多的实体书店。那么，数字化转型会发生什么呢？

　　在《现代主义书店的崛起：图书与20世纪商业文化》（The Rise of the Modernist Bookshop: Books and the Commerce of Culture in the 20th Century） 一书中，Huw Osborne提示读者“当我们走进书店，我们就参与到商业和文化意义上的社交活动中，激活了物质、美学、政治、个人与群体的关系与承诺。通过此举，我们 在资本主义经济中表明自身对艺术和阅读空间的所有权，我们塑造想要居住的城市，我们将个人的文学反思与公共消费和交流联接起来。不过，商业与文化的利益不 容易调和，书店长期运行于这对竞争力量形成的空间中。这种收费的社交空间以私密和扩展性的方式打开文化产品领域之门。这扇门的打开释放了书籍和思想。承载 思想的物理空间的开放继而形塑了社群，开启了维系文学文化的交流。”

　　书店不仅是文化的商业体现，它本身也是文化的一部分。想想看你最喜欢的电影，你会在其中发现许多书店的镜头：《The Desk Set》《当哈利碰上莎莉》《大眠》《甜姐儿》《哈利波特与密室》《电子情书》等等。Goodreads还发布了关于书店的120本书的列表。这些文化空 间在近年来一直受到打击，因为许多人认为书店是传统时代的遗留物，正在被在线博客和数字文本所取代。但事实并非如此。

　　在一切都走向数字化的时代，图书和其他印刷品似乎很自然地会追随这一趋势。馆藏数字化和E-only图书计划是图书馆抓住机遇节约空间、扩大访问 量、应对预算紧缩的一个例子。这种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全的方式与此前的一些研究似乎相悖，这些研究发现数字转型比人们预测的更为细致。2012年起，电子 书的增长开始减速，在过去4年里的增长也趋平。

　　美国出版商协会（AAP）与主流出版商合作推出了年度统计快报（StatShot），“通过1500多家出版社提交的数据，以及确定市场总体规模和收入的方法来估算美国出版业的体量。这些报告涵盖了行业4大领域：大众出版、专业与学术出版、高等教育及基础教育。”然而，AAP没有追踪自出版图书或一些小型企业，许多人认为这让数据的可信度打了折扣。

　　Nielsen Bookscan，提供英国、美国、澳大利亚等国家的图书销售数据，被认为是出版业的关键指标之一，但也因仅追踪印刷书，并以单位收入计数而受到批评。

　　DBW（Digital Book World）的丹尼尔·波克维茨提到了第三个统计机构——仅追踪电子书销售数据的PubTrack Digital，由鲍克公司创始，现在由尼尔森运营。这些数据滞后3个月，仅统计销售量，不统计销售额。作为历史参考，这些数据很棒，但它们“没有实时数 据那么有用。” 自出版作者有自己的数据，Author Earnings从作者那儿收集信息，以为作家们提供决策依据。

　　无论目前数据搜集的情况有多混乱，这些统计方式已经存在多年，是我们追踪行业情况仅有的可靠来源。尽管有争议，它们描述了比预言家认为的要复杂得多的行业。《出版商宴讯》的创始人迈克尔·卡德尔都感慨，“我们的市场环境真的非常非常复杂”。

　　“在对比电子书与实体书时，一个复杂的趋势是读者愿意在数字设备上消费什么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作品流派，” 戴维·阿尔巴在《连线》杂志的文章中提到。“流行的小说、爱情、青春文学畅销书（比如《饥饿游戏》）的数字版本表现要强于印刷书，而一般的非虚构作品、童 书以及成人涂色书很显然印刷版销售更多。一般情况下，畅销新书的数字版表现更好，这也说得通，因为人们为了不落后于流行趋势更倾向于选择易于下载的电子 书。”

　　“我不想争论哪种格式更好，因为这一争论早就过时了。在可预见的未来会有同时适用于印刷书和电子书的空间。未来不会是电子书与印刷书的对抗，而是电 子书与印刷书共存的局面。实体书是很好的媒介，在多种意义上它仍然是最好的形式，” Sanj Kharbanda在DBW的博客中写道。“但出版业的数字转型远未完成。未来将有许多新技术将会影响到我们阅读的内容和方式。在最近的F8（Facebook开发者大会）上，马克·扎克伯格分享了他的10年规划，包括许多关于虚拟现实和聊天机器人的观点。出版商是否有10年规划？出版商是否为已经发生或将要发生的变化准备好了？”

　　那么，书店会如何？

　　亚马逊仍旧是书业的一股中坚力量。电子书销量开始进入平台期后，“亚马逊将其能量聚焦于自出版市场和出版业务，同时推出了Kindle Unlimited项目，类似Netflix的电子书订阅服务，重创了不少创业公司。”不过，卡德尔指出亚马逊看到了书店的价值。“自超市20年前在前数 字时代开始流行，书店的理念并未有大的创新或颠覆，随着大型连锁书店的关门（Borders）或摇摇欲坠（巴诺书店），出现了新的实验空间。”

　　因为亚马逊拥有丰富的图书销售数据，Codex集团创始人Peter Hildick-Smith 认为亚马逊不断增长的元数据可以用来“定制适合当地读者阅读口味”的书店。他的看法得到了数据的支持。在今年的美国书展上，美国书商协会（ABA）宣布会 员数量连续7年增长，从2009年1651个地点运营的1401家成员增长至2311个地点运营的1775家成员。这些会员书店中大多数是独立书店。“英国则相反，书商协会记录下2015年有894家独立书店，较2014年减少了3%。10年前的数量是超过1500家。”

　　ABA在美国书展上称“美国的独立书店不仅持续增长，而且在蓬勃发展。”该协会首席执行官奥伦·特切尔将这一发展归结于以下几点：“正在如火如荼进 行中的”地方主义运动 ；书商“在运用技术上变得更为明智”；出版商愈发认识到“顾客在实体店发现图书，因此我们出版业的同仁发现，正如我们需要他们的图书一样，他们需要实体书店”；“在新书泛滥的当下，书商日益成为策划人。”

　　“独立书店在美国的表现始终强劲，”特切尔说，“这是我连续第七年报告数量的增长。重要的是，新店继续增加，老书店出售给新的店主继续经营，现有书店开设分店，新一代进入到行业中。”他还指出，2015年是“独立书店渠道是前所未有强劲的一年。该渠道整体的销量在2016年前四个月的增长超过5个百 分点。”

　　今年，理查德·拉索（Richard Russo）获得了由全美独立书商评选的ABA协会独立冠军奖。他解释道“搜索引擎没有代替人工销售。技术和术语不断发展。你会搜索你已经知道其存在的东西。你搜索你的车钥匙。它们的存在毋庸置疑，但你需要它们的精确位置。引擎是机械的，高效、有帮助但没有思想。书商是人类，他们为读者介绍新书、新作者， 大多数读者不会怀疑它们的存在。我想说的是，作者、出版商、独立书商、读者之间的关系在今天要比30年前更加重要。亚马逊、谷歌、苹果——他们都出售许多 的书，但他们并不属于图书行业。”

　　“文化越喧嚣，我们越渴望安静和平静，”拉索继续道。“在生活的喧闹和高速运转中，仍有一种关于民主的对话在进行。这一对话仍以写书、读书的形式发生。聆听这种对话很重要，我们需要知道谁说了什么，以及哪些是真实可信的。在出版中，作者、出版商、书商、读者是相互依存的，我们在做我们出于同样的原因一直做的事情。我们对每个人说，你会喜欢这个的，这本书值得一读，或这本书你会读得很开心，那本书会让你心碎；这本书有助于你理解，或者说，它会是你最好的新朋友。”

　　我们仍然需要关注图书销售区域差异而在行业存在共性的假设下进行的研究，也有必要对书店和纸质书注定衰落的假想提出质疑。比如说，电子书进入平台期是其在上扬过程中的停顿还是说这预示着电子书只是获取信息的一种选择，而实体书仍旧是可靠的流行的形式？我们知道现在大多数阅读电子书的人同时也阅读纸质 书，这种现状会持续，还是说消费者会在习惯于电子阅读、体验到电子文本操作的便利以及（电子设备）优质的观感、手感后转变自己的偏好？另外，数字版权管理 的命运也是另一个命运难测的领域。

　　到目前为止，独立书店还没受到连锁书店和大型卖场所经历的破坏。这是否由于大型书店与电商在印刷书价格上有更直接的竞争，还是说因为独立书店有获取成功的其他优势？电子书肯定会蚕食印刷书的部分销量，但原因是否要更为复杂？独立书店已经与大型连锁书店、大卖场和电商渠道斗争了很多年。在这一点上，电 子书销售是否可能是印刷书市场的增值因素？

　　独立书店的未来最终将取决于消费者喜好以及新技术如何增强电子书阅读体验。至少，电子书销量持平暗示人们仍旧享受印刷的纸张和本地购物，正如最近一篇刊载于《Economic Perspectives》 期刊的文章提到的，“图书行业面临严峻的技术破坏，仍奋力试图达到新的市场平衡，在这一过程中将遭遇不少障碍。”（Gilbert, Richard J. “E-books: A Tale of Digital Disruption.” The Journal of Economic Perspectives 29.3 (2015): 165-184）

　　去年5月2日，美国各地的书店决定庆祝他们的复兴，宣布这一天为独立书店日：“这是行业第一次进行全国的庆祝，”这得到了积极支持，“种子资金来自ABA和出版商的赞助。”今年有超过420家书店在4月30日以文学聚会、促销、定制商品和特别活动等形式参加了独立书店日，成就了真正全国性的庆祝。

　　数据也支持了这一点。2016年5月英国的报告显示，2915年印刷书销售增加了0.4%至27.6亿英镑，而电子书销售出现了7年来首次下滑，根据出版商协会的跟踪统计，2015年下降了1.6%至5.54亿英镑。AAP上个月报告称，消费图书在美国的整体销售在2015年上升了0.8%至72亿美元，但电子书销售在成人图书类别 下降了9.5%，在童书和年轻人图书类别下降了43.3%。美国书商协会首席执行官奥伦·特切尔将此称为“印刷的复兴。”

　　特切尔在接受英国《卫报》的采访时表示，“五年前的美国书业对数字阅读会替代实体书存在着普遍的焦虑，担心实体书会在某时某地消亡。快进到今天，我认为数字阅读已趋于稳定并慢慢平静下来。这会是我们业务的一块，但印刷书不会消失。我们正生活于一个混合的世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