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示全部编辑推荐
著名人文学者陈平原教授开卷有趣、享受阅读的劝勉之作,洞幽烛微又举重若轻的读书之书
定价:¥58.00
著名人文学者陈平原教授开卷有趣、享受阅读的劝勉之作,洞幽烛微又举重若轻的读书之书
不管你喜欢读哪方面的书,只要能读出乐趣来,就是好事。在我看来,读书讲趣味,比讲方法、讲宗旨,要重要得多。——陈平原
《读书是件好玩的事》是北京大学教授陈平原先生“读书三部曲”之一。他从自己几十年读书治学的经验中拈出“好玩”二字,旨在将“读书”这件事的里里外外、上上下下说得透彻且有趣,不想将读书升华到正襟危坐、艰苦卓绝的地步,而是希望开卷有益,开卷有趣,以趣味始,以趣味终。此次增订新增二十余篇文章,共分四辑,将读书、评书、写书、出书中的观察体悟详加评述,也寄予了作者劝学警勉的拳拳苦心,由此也折射出整个社会及文化生态的变化。本书即是这样一本洞幽烛微又举重若轻的读书之书。
读书是件好玩的事(节选)
谈起读书,我欣赏清初文人张潮《幽梦影》中的说法:“有工夫读书,谓之福。有力量济人,谓之福。有学问著述,谓之福。”在校学生一般感觉不到这一点,还埋怨老师布置那么多“必读书”,实在“不人道”;走出校门后,为谋生终日忙碌,那时你才意识到,有时间、有精力、有心境“自由自在”地读书,确实是很幸福的事。
本想说“人生得意须读书”,怕同学们误解,说我好了伤疤忘了疼,故意隐瞒青灯苦读的辛酸,也不谈考试前夜不能看足球赛的痛苦,更不关心“掉粉”或“出局”的尴尬。好吧,那就换一个角度,探讨读书的感觉,到底是美好、痛苦、严肃、快乐,还是酸甜苦辣咸五味杂陈?读书很快乐,但读书也很艰难,凡只说一面的,都是骗人。正因为读书“苦乐相生”,既有挑战性,又不是高不可攀——不像造航天飞机或飞往火星那么难,普通人只要愿意,都能实现,所以,我才说读书“真好玩”。
自古艰难“劝学文”
八年前我讲“作为一种生活方式的读书”,称古今中外的“劝学文”大都不可信。不是说别人不行我行,我的也不行。问题在于,明知“劝学”效果很有限,为何还有那么多往圣先贤乐此不疲?
劝人读书,拿“黄金屋”“颜如玉”来引诱,这很俗气,可又很实在,也很有效。“文革”期间,我在粤东山区当民办教师,农村的孩子不爱读书,经常辍学,因而得去家访。家长是这样教训孩子的:你要好好读书。读好书,将来就像你老师这样,不用下田干活。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我重回山村,早年的同事告诉我,现在的家长改口了:你要好好读书。要不,就得像你老师这样,走不出山村。那些教育自家孩子“好好读书”的家长,不见得知道《劝学诗》,可思路是一样的。
问题来了,有人读书多,很成功;有人读书少,也很成功;有人基本不读书,同样赚大钱,甚至还当了皇帝。当老师的,你怎么给学生解释:当下中国不少“成功人士”学历很低,手下却有无数博士、教授、院士围着他们团团转。那些“头悬梁锥刺股”者,始终“怀才不遇”,或连“才”都没得“怀”,难怪一想起来就很窝火。其实,古今传诵的各种读书名言,因其针对特定时代的特定人群(学者、文人、权相、帝王),即便有一定道理,也不可全信。“开卷有益”作为各种读书节的口号,需要仔细推敲——为什么开卷,开什么卷,如何开卷,以及开卷的效果怎样?谈读书,我更愿意先问这“读书郎”的年龄、职业、心境、目标等,然后才“给个说法”。比如,王国维的“三境界说”,就只适合于专家学者,拿到广场上去对着大众宣讲,什么“独上高楼”,还有“灯火阑珊”,听不懂。
有些道理,不是每个人都能领悟的。说绝对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读书体会,很少能“版权转让”。若“众所周知”,不用你来唠叨;若“独得之秘”,那我听了也没有用。
在当代中国,还有一个很棘手的问题:读好书,不见得就会有好出路。面对此新时期的“读书无用论”,当老师的你不能不回应。我多次批评实行了十多年的“大学扩招”。真正让人感到棘手的,还不是教授们耿耿于怀的“教学质量下降”,而是大学生就业日渐艰难,而这将影响整个国家的“安定团结”。
现在情况如何?据《中国统计年鉴2012》(中国统计出版社,2012),1978 年普通高校在校生人数是85.6 万,20 年后的1998 年,增长到340.9万。第二年开始扩招,10年后的2008年,变成了2021.0万。截止到2012 年底,普通高校在校学生数为2536.5647万人。我们只说更多人上大学是好事,可大学毕业生找不到工作的痛苦,并没有被真正关注。任何一个国家的政府,都不可能保证所有大学生就业——除非回到计划经济时代,但如果一个社会存在着大量无法就业的大学毕业生,这个社会是很不稳定的,或者说是很危险的。
“劝学文”之所以难写,因为大道理谁都懂,难处在细节——而那精微之处,确实是“纸上得来终觉浅”。因此,连带今天晚上的演讲,只能是“姑妄言之,姑妄听之”。
“专业化”与“业余性”
晚清西学东渐以后,我们整个教育制度变了,世人对于“学问”的想象,也跟以前大不一样。过去说,读书人应博学深思,所谓“一物不知,儒者之耻”。现在呢,专业化成为主流。而与此相联系的,便是国人对高学历的盲目崇拜。过去找工作,大学毕业就行了,现在水涨船高,非硕士、博士、博士后不可。这种选人的眼光是有点势利,但并非毫无道理,因为当今世界,专业化乃大趋势。
德国著名政治经济学家和社会学家马克斯·韦伯(Max Weber,1864—1920)1919 年在慕尼黑大学为青年学生做题为《以学术为业》的演讲,此演讲影响了好几代学者,至今仍被强烈关注。演讲中,韦伯有这么一段话:“学术已达到了空前专业化的阶段,而且这种局面会一直继续下去。无论就表面还是本质而言,个人只有通过最彻底的专业化,才有可能具备信心在知识领域取得一些真正完美的成就”;“只有严格的专业化能使学者在某一时刻,大概也是他一生中唯一的时刻,相信自己取得了一项真正能够传之久远的成就。今天,任何真正明确而有价值的成就,肯定也是一项专业成就”。
将近一个世纪过去了,韦伯的断言依然有效。直到今天,“空前专业化”仍是学术界的主流思想。当然,这种专业化强调到了极端,会有很大的弊病。尤其对于人文学者来说,可能限制其学术视野,也可能影响其综合判断,更可能消解其本该承担的社会关怀。因而,必须引入萨义德的说法。
爱德华·萨义德(Edward W. Said,1935—2003)在《知识分子论》一书中称,“挑战着知识分子的诚信和意志的四种压力”中,第一个就是“专业化”:“今天在教育体系中爬得愈高,愈受限于相当狭隘的知识领域。”作者希望“用我所谓的业余性(amateurism)来对抗”这一压力,也就是说,“不为利益或奖赏所动,只是为了喜爱和不可抹杀的兴趣”而从事学术研究。
关于学者如何超越具体专业的限制,中国人有个绝妙的说法,叫“博雅”,与“专精”相对应。不同于“文人”,不同于“专家”,也并非汗漫无所归依,而是“有专业但不为专业所限”。如果你受过高等教育,那么,不管是今天在校念书,还是毕业后走上工作岗位,最大的困境,很可能便是如何在“专业化”与“业余性”之间保持必要的张力。
面对这个困境,有三种选择:第一种,“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专业书”,直奔院士或诺贝尔奖而去;第二种,自由阅读,不求闻达,追求生活的舒坦与适意,无意或无力成为专业人士;第三种,既想成为杰出的专家,又希望保留阅读的乐趣——这第三条道路最艰难,也最值得期许。在“专业化”与“业余性”之间徘徊,那是一辈子的事情;至于在学期间,可以有轻重缓急,但我不主张过早地舍弃某些“题中应有之义”。
当老师的,说话必须负责任,切忌“语不惊人死不休”。比如,你到中学演讲,学生问你,要不要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好不好偏科发展?还有,我不喜欢数学,能不能翘课?你怎么回答?如果告诉他:没关系的,钱锺书当年考清华,国文特优,数学也才得了15 分;或者说,上不上大学其实无所谓,比尔·盖茨不也中途退学了吗?这样的回答,学生肯定很高兴,但我说不出口,因为这会害了他。教书多年,深知可以给大学生讲的,不见得适合给中小学生讲;甚至给博士生指的路,也不一定适合于本科生。我的观察是,到了大学三年级,心智基本成熟,可以深入地探讨做人以及读书的困境,还有突围的方法等。
关于“专业化”与“业余性”的纠葛,没有统一的答案;作为读书人,这个困境你必须认真面对。所有关于读书的论述,其实都该有的放矢:相对于独尊自然科学的潮流,我们强调人文学的意义;相对于过分看重考试分数,我们突出人文修养;相对于专家之炫耀专业性,我们标榜阅读兴趣;相对于道德教育的居高临下,我们强调人文教育的体贴入微;相对于高歌猛进的功利性阅读,我们主张“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为什么这么做?因为在我看来,当下中国要讲“阅读的敌人”,首推过分“功利化”。
听名人谈读书,一定要保持警惕,他们的发言都有特定语境,不能无条件接受。比如鲁迅,关于读书便说了许多精彩的话,但每回立说的姿态都不一样。在《名人和名言》中,鲁迅针对专业化时代公众对“专家”的盲目崇拜,称“专门家除了他的专长之外, 许多见识往往不及博识家或常识者的”。在《随便翻翻》中,鲁迅称随意翻阅杂书,可以消闲,也可以增长知识,应该对照比较,甚至不妨读读“明知道和自己意见相反的书,已经过时的书”。在《读书杂谈》中,鲁迅主张和社会接触,要“自己思索,自己观察”,让所读的书活起来,“倘只看书,便变成书橱,即使自己觉得有趣,而那趣味其实是已在逐渐僵化,逐渐死去了”。而在《不是信》中,鲁迅提及自己撰写《中国小说史略》,称“我都有我独立的准备”——这里说的是治学态度及方法。每句话都有道理,但每句话也都有局限性,合在一起,才是完整的鲁迅“读书观”。也就是说,挂在口头的轻松与压在纸背的沉重,二者合而观之,才是真正的读书生活。
“有问题”且“讲趣味”
同样是读书,有两种不同的姿态与目标:一是在大学里修习相关课程,准备拿学士、硕士、博士学位;二是课外学习,自学成才,或走出校门后自由阅读。最大差别在于,后者不必要“循序渐进”,也没有“进度”或“成效”方面的考核指标。
肯不肯读书是一回事,会不会读书又是一回事。有的人读了一辈子书,勤勤恳恳,但收获不大,连一点“书卷气”都显示不出来。为什么?原因很多,最大的可能性是方法不对。以我的观察,会读书的人,大多有明显的“问题意识”。知道自己为什么读书,从何入手,怎样展开,以及如何穿越千山万水。作为“文革”后第一届大学生,我们77 级入学时年纪普遍较大,学习很自觉。80 级基本上都是应届毕业生,因此学校安排我们这些大哥大姐去介绍学习经验。那时我真勇敢,竟然跑去跟学弟学妹们谈怎么读书。
记得我当时的发言,主要是质疑金字塔读书法。胡适的“为学要如金字塔,要能广大要能高”,常被老师们用来教育学生,要求好好打基础。我说,这方法对我们不适用,因为没有具体的工作目标及衡量标准。学海无涯,一味追求既“广”且“大”,到我们退休了,还没到长“高”的时候,岂不可惜?我自己的体会是,读书当如“挖树兜”。选择特定的树桩,顺着树根的走向往四面八方挖,挖着挖着,就连成了一个网络,你大学阶段的学习任务就算完成了。当时博得一片喝彩,后来我自己反省,这思路似乎有林彪“三十字方针”的影子——“带着问题学,活学活用,学用结合,急用先学,立竿见影,在‘用’字上下功夫”。不管是“异曲同工”,还是潜移默化中受其影响,如此“挖树兜”的读书法,明显比较功利。
对于那些已经完成基本训练或走出校门的人来说,我的“挖树兜”读书法不无可取处。只有“带着问题学”,才能选准目标,集中精力,最大限度地调动你阅读的积极性,而且容易见成效,鼓励你不断往前走。
对于“非专业”人士来说,选择与自己本职工作相关或自家特别感兴趣的课题,然后上下求索,这样读书比较有效,也有趣。1922 年8 月,梁启超应邀到南京东南大学的暑期学校讲学,有一讲题为《学问之趣味》。其中提及“必须常常生活在趣味之中,生活才有价值”;而最能引发趣味的,包括劳作、游戏、艺术、学问等。我相信,人生百态,“读书”是比较容易“以趣味始,以趣味终”的。最近这些年,我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很多退休人士,因信仰、因投资、因旅游、因收藏等缘故,拼命读书,且很有心得。没有考试的压力,也不想成为专家,就是喜欢,甚至成痴成疵成癖。用晚明张岱的话来说,有痴有疵有癖才可爱,因其“真性情”。读书也一样,不管你喜欢读哪方面的书,只要能读出乐趣来,就是好事。在我看来,读书讲趣味,比讲方法、讲宗旨,要重要得多。
“有问题”,迫使你深入钻研;“讲趣味”,故“可持续发展”。这两者相辅相成,读书就变得好玩了。
京ICP备05007371号|京ICP证150832号|京公网安备 11010102001884号 版权所有 2004 商务印书馆
地址: 北京王府井大街36号|邮编:100710|E-mail: bainianziyuan@cp.com.cn
产品隐私权声明 本公司法律顾问: 大成律师事务所曾波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