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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NT size=4> 译者序</FONT>
一
象征是美学和文艺理论里的一个重要问题，它同时还涉及到心理学、逻辑学、语言学、符号学等同人类思维有关的许多学科。国内虽时有论及这一问题的文章，但对象征理论从历史方面系统地进行论述的专著却尚未见到。经钱中文先生推荐，并征得了作者的同意，我翻译了托多罗夫的这本《象征理论》。
茨维坦•托多罗夫(Tzvetan Todorov)是保裔法国籍人，1939年生于索菲亚，现为法国国家科研中心研究员，艺术与语言研究中心主任。他60年代初赴法随著名符号学家罗兰•巴尔特学习文学理论，博士论文为《文学与意义》，1967年在巴黎正式出版。托多罗夫在法国以介绍俄国的形式主义文学理论开始出名，他的第一本书《文学理论》(1965年)就是俄国形式主义理论家的文集。早期他还同法国符号学家巴尔特、格雷马斯等人一起研究叙述学，对叙事作品进行结构分析，著有《<十日谈>的语法》(1969年)等书。同时他又发表了《诗学》(1968年，收入《什么是结构主义?》一书)、《散文的诗学》(1971年)等著作。1977与1978两年，他连续发表了《象征理论》和《象征表达与诠释》，第一本书着重分析了历史上诸家有关象征的学说，后一本书分为两个部分：第一部分是托多罗夫自己关于语言象征的看法，第二部分是诠释理论，主要介绍古代圣经注释家和语文学家的诠释策略。他在文艺理论方面的著作还有《话语的体裁》(1978年)、《米哈依尔•巴赫金——对话原则》(1981年)、《批评之批评》(1984年)等。1972年他还与法国著名的语言学家杜克洛(O．Ducrot)合著《语言科学百科词典》。
《象征理论》是托多罗夫的一本重要著作，1977年由法国Seuil出版社出版，收入《诗学丛书》。全书共十章，可分成四个部分：1．第一章，“西方符号学的诞生。”该章扼要地介绍了从亚里士多德到奥古斯丁在语义学、逻辑学、修辞学和诠释学四个方面对象征现象的阐述，奥古斯丁总结了前人的成果，建立了西方古代符号理论。2．第二至第五四章分别介绍古典修辞学与古典美学里涉及到象征的内容。3．第六章“浪漫主义转变期”约占全书的四分之一篇幅，是全书的核心，介绍德国浪漫主义作家在有关问题上的论述。4．第七至第十章分别从列维－布留尔等人关于原始语言的看法、弗洛伊德的修辞理论、索绪尔的象征学说以及雅各布逊的诗学等四个方面介绍了当代最有影响的几位学者有关象征的论述。事实上，这是一本象征理论史。托多罗夫之所以没有用这个题目，主要是感到材料还不全面。但无论如何，这本书还是论述了历史上许多重要作家在象征问题上的理论，是本历史性的著作。托多罗夫戏称为“虚构的历史”，然而任何历史学家在阐述时所作的选择已经反映了自己的立场，这样描写出的历史已不是纯客观的现实，而是历史学家心目中的历史。所以通过这本《象征理论》，我们在掌握西方两千多年以来主要思想家在象征问题上的理论外，也能了解托多罗夫本人对这问题的看法。
二
大多数西方语言里的象征一词来自希腊语的σ<SPAN style="FONT-SIZE: 36pt; FONT-FAMILY: 宋体; mso-bid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 mso-font-kerning: 1.0pt; mso-ansi-language: EN-US; mso-fareast-language: ZH-CN; mso-bidi-language: AR-SA;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 mso-hans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FONT size=2>υ</FONT></SPAN>μβολον，原义是分成两半后用以辨认持者身份的信物。它一般有两种意义：一种在汉语中可译为“符号”，如化学符号、代数符号等；另一类则译为“象征”，如文学艺术中的一个流派“象征主义”就是从这词派生出来的。现代符号学的两位创始人——美国哲学家皮尔斯(C．Peirce)和瑞士语言学家索绪尔(F．de Saussure)——对这词的理解就不一样。
索绪尔认为符号学的主要对象“是以符号任意性为基础的全体系统”（《普通语言学教程》，中译本，第103页)。他说：“曾有人用象征一词来指语言符号，或者更确切地说，来指我们叫做能指的东西。我们不便接受这个词……。象征的特点是：它永远不是完全任意的；它不是空洞的；它在能指和所指之间有一种自然联系的根基。象征法律的天平就不能随便用什么东西，例如一辆车，来代替。”（同上，第104页)。因此，索绪尔的分类是：
符号（signe）——任意性
象征（symbole）——理据性
皮尔斯对符号的分类则不同。他根据符号同所指对象间的关系把符号分成三类：icon，index和symbol。第一类是以相似性为基础的，我们可以把它译为“肖似符号”，如肖像画、拟声词等；第二类是以邻近性，即某种内在的逻辑(如因果)关系为基础的，如烟与火、风与浪等，可以译成“指示符号”；第三类symbol则是以任意性为基础的，即：
icon（肖似符号）——相似性
index（指示符号）——邻近性
symbol（？）——任意性
显然，这里的symbol就等于索绪尔的signe。要特别强调的是，索绪尔和皮尔斯都把任意符号作为符号学的主要研究对象。
关于symbol一词的这两层(截然相反的)意义，有人试图从词源学的角度进行解释：既然它指的是分成两半的信物，从分的角度看，信物断裂处的痕迹全然是偶然的、任意的，所以可以把它看成是任意符号；从合的角度看，除了原先那另一半外，我们无法使这信物同任何其它物体相重合，所以它又可被视作是有理据的符号。
无论如何解释，这种双重意义给翻译带来了一定的困难，也造成了汉译术语中的某种混乱。如symbol一词译成“符号”、“象征”、“象征符号”等，sign一词译成“符号”、“标记”、“指号”等。我认为symbol一词除了“象征”和“符号”外，在皮尔斯的术语里可译为“任意符号”，同“肖似符号”和“指示符号”相对立，而不应译成“象征符号”，因为“象征”在汉语里习惯上常指有理据的关系（《辞海》里“象征”条的解释是：“指通过某一特定的具体形象以表现与之<STRONG>相似或相近的</STRONG>概念、思想和感情”。——着重号为引者所加)，如“火炬象征光明”、“鸽子是和平的象征”（见《现代汉语词典》的“象征”条）。
在皮尔斯的学说里，symbol是符号学研究的一个主要对象；而索绪尔对symbole(象征)是否是符号学的研究对象态度一度是不明确的。如他在《普通语言学教程》里说：“等到符号学将来建立起来的时候，它将会提出一个问题：那些以完全自然的符号为基础的表达方式——例如哑剧——是否属于它的管辖范围。假如它接纳这些自然的符号，它的主要对象仍然是以符号任意性为基础的全体系统”（中译本，第103页)。这里从字面看，似乎索绪尔与皮尔斯在符号学的研究对象上有着截然相反的观点，但实际上他们的看法并没有根本的差异，问题就出在symbol这词的两种不同的意义上。
三
托多罗夫并没有在这词的定义上纠缠不清。他一开始就明确地指出：“本书研究理解和确定‘象征’现象的不同方法，因此这里不必一开始就下定义，而只要指出象征联想加在直接意义之上，以及在某些言语应用(如诗歌)中这种联想使用得比别处广泛就行了”（见本书“题解”）。如果我们同意索绪尔的观点，接受符号是所指和能指的结合这个定义，按照托多罗夫的说法，象征就可以看成是一种特殊的符号。我们可以这样表示：
所指 直接意义 象征意义
符号= 象征=
能指 能指
这里我们不禁会想起黑格尔在《美学》一书里的论述：“象征首先是一种<STRONG>符号</STRONG>。不过在单纯的符号里，意义和它的表现的联系是一种完全任意构成的拼凑……。作为<STRONG>象征</STRONG>来用的符号是另一种……象征所要使人意识到的却不应是它本身那样一个具体的个别事物，而是它所暗示的普遍性的意义：（中译本，第二卷，第10—11页)。狮子象征刚强，狐狸象征狡猾，因为它们都具有这种性质。这就是象征的理据性，用黑格尔的说法，就是形象和意义之间的协调。但是作为象征的形象又不能同意义完全一致，如狮子、狐狸除了有上面所说的性质之外，还有许多其它的性质；另外刚强、狡猾等抽象内容也可以用许多别的形象来表示。这就是形象和意义之间的不协调性，由此就产生了“象征的暧昧性。”
象征的暧昧性可以表现为两种形式：一种是在直接意义与象征意义之间的游移不定。如基督教义认为上帝只有一个，但包括圣父、圣子和圣灵三个位格，所以在基督教的建筑里往往可以看到一些三角形，象征神的三位一体。但当我们在某个不明来历的建筑物上看到三角形时往往无法确定它是否具有象征意义。另一种是在若干种象征意义之间的犹豫。如三角形除了象征三位一体外，对炼丹士来说则象征火，而玛雅人却用它来象征丰收。因此，没有上下文环境就很难确定象征的意义。
托多罗夫利用了语言学里语言和言语的区别，认为象征必须放在话语中来研究。他首先提出了直接意义与间接意义这组对立。如“约翰两小时后来这里”，这句话离开了上下文也可以理解，它指的是：某位名叫约翰的男人在说话人说话后两小时要到说话人所在的地方去。这就是这句话的直接意义。但在具体上下文(话语)里就会出现种种间接意义，如“约翰要来，我们最好在这之前先离开这里”，或者“约翰要来，你最好先打扮打扮”，或者“约翰要来，这下便有好戏看了”，……除了纯客观地报道这件事外，几乎有多少上下文，这句话就会有多少间接意义。我们在阅读中不时会发现直接意义与上下文不协调的地方，这就意味着我们已发现了间接意义的迹象，同时也就开始了诠释的过程。托多罗夫说：“我把间接意义这领域称为语言的象征表达，把对它们的研究称为语言的象征研究”（《象征表达与诠释》，法文版，第11页）。这句话也许是理解本书内容的一个关键。当然，象征现象并不局限在语言中，因为产生象征现象的心理机制是联想，“而联想这种心理过程并不是语言专有的：人们可以在若干事物或若干行为间产生联想，某种环境也和某个动作一样可以具有象征性”（同上，第14至15页)。托多罗夫着重研究的是语言的象征表达，因为历史上对语言象征的研究材料比较丰富，另外语言象征有白纸黑字为依据，比较容易研究，再加上它又表现得最为复杂，所以最具代表性。
以上是托多罗夫对象征问题的主要看法，这些观点他在《象征表达与诠释》以及其它一些著作中都有所阐述，在本书的选材和编排里细心的读者也不难看出这些倾向，这就要求读者自己去发现这本书的精髓了。
王 国 卿
1988年12月
一
象征是美学和文艺理论里的一个重要问题，它同时还涉及到心理学、逻辑学、语言学、符号学等同人类思维有关的许多学科。国内虽时有论及这一问题的文章，但对象征理论从历史方面系统地进行论述的专著却尚未见到。经钱中文先生推荐，并征得了作者的同意，我翻译了托多罗夫的这本《象征理论》。
茨维坦•托多罗夫(Tzvetan Todorov)是保裔法国籍人，1939年生于索菲亚，现为法国国家科研中心研究员，艺术与语言研究中心主任。他60年代初赴法随著名符号学家罗兰•巴尔特学习文学理论，博士论文为《文学与意义》，1967年在巴黎正式出版。托多罗夫在法国以介绍俄国的形式主义文学理论开始出名，他的第一本书《文学理论》(1965年)就是俄国形式主义理论家的文集。早期他还同法国符号学家巴尔特、格雷马斯等人一起研究叙述学，对叙事作品进行结构分析，著有《<十日谈>的语法》(1969年)等书。同时他又发表了《诗学》(1968年，收入《什么是结构主义?》一书)、《散文的诗学》(1971年)等著作。1977与1978两年，他连续发表了《象征理论》和《象征表达与诠释》，第一本书着重分析了历史上诸家有关象征的学说，后一本书分为两个部分：第一部分是托多罗夫自己关于语言象征的看法，第二部分是诠释理论，主要介绍古代圣经注释家和语文学家的诠释策略。他在文艺理论方面的著作还有《话语的体裁》(1978年)、《米哈依尔•巴赫金——对话原则》(1981年)、《批评之批评》(1984年)等。1972年他还与法国著名的语言学家杜克洛(O．Ducrot)合著《语言科学百科词典》。
《象征理论》是托多罗夫的一本重要著作，1977年由法国Seuil出版社出版，收入《诗学丛书》。全书共十章，可分成四个部分：1．第一章，“西方符号学的诞生。”该章扼要地介绍了从亚里士多德到奥古斯丁在语义学、逻辑学、修辞学和诠释学四个方面对象征现象的阐述，奥古斯丁总结了前人的成果，建立了西方古代符号理论。2．第二至第五四章分别介绍古典修辞学与古典美学里涉及到象征的内容。3．第六章“浪漫主义转变期”约占全书的四分之一篇幅，是全书的核心，介绍德国浪漫主义作家在有关问题上的论述。4．第七至第十章分别从列维－布留尔等人关于原始语言的看法、弗洛伊德的修辞理论、索绪尔的象征学说以及雅各布逊的诗学等四个方面介绍了当代最有影响的几位学者有关象征的论述。事实上，这是一本象征理论史。托多罗夫之所以没有用这个题目，主要是感到材料还不全面。但无论如何，这本书还是论述了历史上许多重要作家在象征问题上的理论，是本历史性的著作。托多罗夫戏称为“虚构的历史”，然而任何历史学家在阐述时所作的选择已经反映了自己的立场，这样描写出的历史已不是纯客观的现实，而是历史学家心目中的历史。所以通过这本《象征理论》，我们在掌握西方两千多年以来主要思想家在象征问题上的理论外，也能了解托多罗夫本人对这问题的看法。
二
大多数西方语言里的象征一词来自希腊语的σ<SPAN style="FONT-SIZE: 36pt; FONT-FAMILY: 宋体; mso-bid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 mso-font-kerning: 1.0pt; mso-ansi-language: EN-US; mso-fareast-language: ZH-CN; mso-bidi-language: AR-SA;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 mso-hans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FONT size=2>υ</FONT></SPAN>μβολον，原义是分成两半后用以辨认持者身份的信物。它一般有两种意义：一种在汉语中可译为“符号”，如化学符号、代数符号等；另一类则译为“象征”，如文学艺术中的一个流派“象征主义”就是从这词派生出来的。现代符号学的两位创始人——美国哲学家皮尔斯(C．Peirce)和瑞士语言学家索绪尔(F．de Saussure)——对这词的理解就不一样。
索绪尔认为符号学的主要对象“是以符号任意性为基础的全体系统”（《普通语言学教程》，中译本，第103页)。他说：“曾有人用象征一词来指语言符号，或者更确切地说，来指我们叫做能指的东西。我们不便接受这个词……。象征的特点是：它永远不是完全任意的；它不是空洞的；它在能指和所指之间有一种自然联系的根基。象征法律的天平就不能随便用什么东西，例如一辆车，来代替。”（同上，第104页)。因此，索绪尔的分类是：
符号（signe）——任意性
象征（symbole）——理据性
皮尔斯对符号的分类则不同。他根据符号同所指对象间的关系把符号分成三类：icon，index和symbol。第一类是以相似性为基础的，我们可以把它译为“肖似符号”，如肖像画、拟声词等；第二类是以邻近性，即某种内在的逻辑(如因果)关系为基础的，如烟与火、风与浪等，可以译成“指示符号”；第三类symbol则是以任意性为基础的，即：
icon（肖似符号）——相似性
index（指示符号）——邻近性
symbol（？）——任意性
显然，这里的symbol就等于索绪尔的signe。要特别强调的是，索绪尔和皮尔斯都把任意符号作为符号学的主要研究对象。
关于symbol一词的这两层(截然相反的)意义，有人试图从词源学的角度进行解释：既然它指的是分成两半的信物，从分的角度看，信物断裂处的痕迹全然是偶然的、任意的，所以可以把它看成是任意符号；从合的角度看，除了原先那另一半外，我们无法使这信物同任何其它物体相重合，所以它又可被视作是有理据的符号。
无论如何解释，这种双重意义给翻译带来了一定的困难，也造成了汉译术语中的某种混乱。如symbol一词译成“符号”、“象征”、“象征符号”等，sign一词译成“符号”、“标记”、“指号”等。我认为symbol一词除了“象征”和“符号”外，在皮尔斯的术语里可译为“任意符号”，同“肖似符号”和“指示符号”相对立，而不应译成“象征符号”，因为“象征”在汉语里习惯上常指有理据的关系（《辞海》里“象征”条的解释是：“指通过某一特定的具体形象以表现与之<STRONG>相似或相近的</STRONG>概念、思想和感情”。——着重号为引者所加)，如“火炬象征光明”、“鸽子是和平的象征”（见《现代汉语词典》的“象征”条）。
在皮尔斯的学说里，symbol是符号学研究的一个主要对象；而索绪尔对symbole(象征)是否是符号学的研究对象态度一度是不明确的。如他在《普通语言学教程》里说：“等到符号学将来建立起来的时候，它将会提出一个问题：那些以完全自然的符号为基础的表达方式——例如哑剧——是否属于它的管辖范围。假如它接纳这些自然的符号，它的主要对象仍然是以符号任意性为基础的全体系统”（中译本，第103页)。这里从字面看，似乎索绪尔与皮尔斯在符号学的研究对象上有着截然相反的观点，但实际上他们的看法并没有根本的差异，问题就出在symbol这词的两种不同的意义上。
三
托多罗夫并没有在这词的定义上纠缠不清。他一开始就明确地指出：“本书研究理解和确定‘象征’现象的不同方法，因此这里不必一开始就下定义，而只要指出象征联想加在直接意义之上，以及在某些言语应用(如诗歌)中这种联想使用得比别处广泛就行了”（见本书“题解”）。如果我们同意索绪尔的观点，接受符号是所指和能指的结合这个定义，按照托多罗夫的说法，象征就可以看成是一种特殊的符号。我们可以这样表示：
所指 直接意义 象征意义
符号= 象征=
能指 能指
这里我们不禁会想起黑格尔在《美学》一书里的论述：“象征首先是一种<STRONG>符号</STRONG>。不过在单纯的符号里，意义和它的表现的联系是一种完全任意构成的拼凑……。作为<STRONG>象征</STRONG>来用的符号是另一种……象征所要使人意识到的却不应是它本身那样一个具体的个别事物，而是它所暗示的普遍性的意义：（中译本，第二卷，第10—11页)。狮子象征刚强，狐狸象征狡猾，因为它们都具有这种性质。这就是象征的理据性，用黑格尔的说法，就是形象和意义之间的协调。但是作为象征的形象又不能同意义完全一致，如狮子、狐狸除了有上面所说的性质之外，还有许多其它的性质；另外刚强、狡猾等抽象内容也可以用许多别的形象来表示。这就是形象和意义之间的不协调性，由此就产生了“象征的暧昧性。”
象征的暧昧性可以表现为两种形式：一种是在直接意义与象征意义之间的游移不定。如基督教义认为上帝只有一个，但包括圣父、圣子和圣灵三个位格，所以在基督教的建筑里往往可以看到一些三角形，象征神的三位一体。但当我们在某个不明来历的建筑物上看到三角形时往往无法确定它是否具有象征意义。另一种是在若干种象征意义之间的犹豫。如三角形除了象征三位一体外，对炼丹士来说则象征火，而玛雅人却用它来象征丰收。因此，没有上下文环境就很难确定象征的意义。
托多罗夫利用了语言学里语言和言语的区别，认为象征必须放在话语中来研究。他首先提出了直接意义与间接意义这组对立。如“约翰两小时后来这里”，这句话离开了上下文也可以理解，它指的是：某位名叫约翰的男人在说话人说话后两小时要到说话人所在的地方去。这就是这句话的直接意义。但在具体上下文(话语)里就会出现种种间接意义，如“约翰要来，我们最好在这之前先离开这里”，或者“约翰要来，你最好先打扮打扮”，或者“约翰要来，这下便有好戏看了”，……除了纯客观地报道这件事外，几乎有多少上下文，这句话就会有多少间接意义。我们在阅读中不时会发现直接意义与上下文不协调的地方，这就意味着我们已发现了间接意义的迹象，同时也就开始了诠释的过程。托多罗夫说：“我把间接意义这领域称为语言的象征表达，把对它们的研究称为语言的象征研究”（《象征表达与诠释》，法文版，第11页）。这句话也许是理解本书内容的一个关键。当然，象征现象并不局限在语言中，因为产生象征现象的心理机制是联想，“而联想这种心理过程并不是语言专有的：人们可以在若干事物或若干行为间产生联想，某种环境也和某个动作一样可以具有象征性”（同上，第14至15页)。托多罗夫着重研究的是语言的象征表达，因为历史上对语言象征的研究材料比较丰富，另外语言象征有白纸黑字为依据，比较容易研究，再加上它又表现得最为复杂，所以最具代表性。
以上是托多罗夫对象征问题的主要看法，这些观点他在《象征表达与诠释》以及其它一些著作中都有所阐述，在本书的选材和编排里细心的读者也不难看出这些倾向，这就要求读者自己去发现这本书的精髓了。
王 国 卿
1988年1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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