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示全部序言
黎锦熙先生是现代意义上中国语言学开创时期的著名语言文字学家、语文教育家、国语运动和汉字改革的先驱者和积极参与者，又是我国现代辞书编纂事业的开拓者和组织者，并且还是著名的社会活动家，早年从事过反清的革命运动，思想进步，永远随时代的前进而前进；他博古通今，学贯中西，务实而有创新精神，著作等身，因而获得同时代人和后人的尊敬和景仰就不是偶然的。
辛亥革命胜利后，黎锦熙先生集中精力从事语言文字研究和语文教育工作。早在1916年他就参与发起组织“中华国语研究会”，先后参与修订和制订“注音字母”和“国语罗马字”。“五四”运动以后他积极推动语文教育改革，从1920年起就在北京高师(北京师范大学前身)讲授“国语文法”，把当时文人雅士认为“不登大雅之堂”的白话文引入高等学府的课堂。1924年《新著国语文法》正式出版，以后一再再版，各师范院校纷纷采用。黎锦熙先生的语法体系尽可能把形式和意义结合起来，并且注重实用，学生觉得并不难学，学了还有一些用处，这就非常难得，因为所有其他语法体系学生几乎都觉得除了应付考试以外就没有什么用处。所以直到1956年统编的《暂拟汉语教学语法系统》颁布之前的三十多年中，《新著国语文法》几乎是现代汉语语法教学惟一通行的教材，影响极为深远。
《新著国语文法》借鉴了英语《纳氏文法》和里德的英语图解法，但是根据汉语特点有所修正，有所发明，并非单纯的模仿。西方传统语法一直以词法控制句法，因此词法十分详细而句法十分简单，甚至只是一笔带过。但是到了19世纪，英语语法著作就逐步把重点转向句法，以句法控制词法。英语语法的这一转变是因为现代英语早已丧失了大部分形态变化，不适宜再把重点放在讲解各种形态变化的词法上。对没有严格意义上的形态的汉语而言，那就更加如此，词法可以简单，句法却应该详细。“句本位”这种提法也是新的，后期英语传统语法虽然实质上是“句本位”语法，但是没有这种提法。西方传统语法都暗含基本句式和变式，但是也没有明说。黎锦熙先生创造了“词本位”“句本位”“常式”“变式”这样一些术语应该说是一种创新。在不少地方黎锦熙先生还在附注中引用北京话的例子来作解释和补充，这是跟他致力于以北京话为基础的国语运动的思想分不开的，而且也是中国化的一个重要方面。黎锦熙先生的语法研究还有一个特点就是立足于实用，所以“句本位”不限于句子，而扩大到篇章。他用他的语法体系和图解法穷尽地分析了《矛盾论》和《实践论》，这是任何一家语法体系都没有这样做过的。当然，《新著国语文法》在个别地方也确有削足适履的毛病，但是瑕不掩瑜。汉语语法研究在不同时期借鉴不同的西方语法理论和方法，直到今天还是这样，即使在今天削足适履的现象也还没有完全避免，更何况在开创阶段。因此把《新著国语文法》贬为模仿之作是极不公正的。借鉴和模仿应该是有一个清晰的界限的，只要不是完全照抄照搬，而有所修正和改进，同时也结合了汉语的语言实际，就不应该轻率地贬之为“模仿”。但是，不幸的是50年代以后《新著国语文法》似乎成了“模仿”的典型，备受冷落，几成绝响，这是非常令人遗憾的。80年代以后，国外新兴的语法理论和方法逐步传入国内，计算机处理自然语言的工程也受到社会的重视，而当代不论是形式学派的生成语法，还是功能学派的功能语法都是在传统语法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计算机处理自然语言也广泛地运用了这两大派的理论和方法。1990年电子工业部高级工程师吴蔚天在黎锦熙先生语法体系的基础上制定了一个“入句辨品”和“完全语法树”的汉—英机译系统，取得了初步成功，这就使不少人产生了对汉语传统语法的反思，觉得尽管不可能是尽善尽美，但是不少结论和方法还是可取的，而且比其他语法体系更具有可操作性，因此应该重新评价。
由于50年代以来对黎锦熙先生学术成就的不公正的评价，现在的年轻一代很少有人读过黎锦熙先生的著作，也很难找到这些著作，因此把黎锦熙先生各个方面的主要论文结集出版，至少可以让年轻一代的语言文字工作者能亲自接触黎锦熙先生的学术著作，了解黎锦熙先生在各个领域的贡献，并作出他们自己的评价。
胡 明 扬
1998年12月于北京
辛亥革命胜利后，黎锦熙先生集中精力从事语言文字研究和语文教育工作。早在1916年他就参与发起组织“中华国语研究会”，先后参与修订和制订“注音字母”和“国语罗马字”。“五四”运动以后他积极推动语文教育改革，从1920年起就在北京高师(北京师范大学前身)讲授“国语文法”，把当时文人雅士认为“不登大雅之堂”的白话文引入高等学府的课堂。1924年《新著国语文法》正式出版，以后一再再版，各师范院校纷纷采用。黎锦熙先生的语法体系尽可能把形式和意义结合起来，并且注重实用，学生觉得并不难学，学了还有一些用处，这就非常难得，因为所有其他语法体系学生几乎都觉得除了应付考试以外就没有什么用处。所以直到1956年统编的《暂拟汉语教学语法系统》颁布之前的三十多年中，《新著国语文法》几乎是现代汉语语法教学惟一通行的教材，影响极为深远。
《新著国语文法》借鉴了英语《纳氏文法》和里德的英语图解法，但是根据汉语特点有所修正，有所发明，并非单纯的模仿。西方传统语法一直以词法控制句法，因此词法十分详细而句法十分简单，甚至只是一笔带过。但是到了19世纪，英语语法著作就逐步把重点转向句法，以句法控制词法。英语语法的这一转变是因为现代英语早已丧失了大部分形态变化，不适宜再把重点放在讲解各种形态变化的词法上。对没有严格意义上的形态的汉语而言，那就更加如此，词法可以简单，句法却应该详细。“句本位”这种提法也是新的，后期英语传统语法虽然实质上是“句本位”语法，但是没有这种提法。西方传统语法都暗含基本句式和变式，但是也没有明说。黎锦熙先生创造了“词本位”“句本位”“常式”“变式”这样一些术语应该说是一种创新。在不少地方黎锦熙先生还在附注中引用北京话的例子来作解释和补充，这是跟他致力于以北京话为基础的国语运动的思想分不开的，而且也是中国化的一个重要方面。黎锦熙先生的语法研究还有一个特点就是立足于实用，所以“句本位”不限于句子，而扩大到篇章。他用他的语法体系和图解法穷尽地分析了《矛盾论》和《实践论》，这是任何一家语法体系都没有这样做过的。当然，《新著国语文法》在个别地方也确有削足适履的毛病，但是瑕不掩瑜。汉语语法研究在不同时期借鉴不同的西方语法理论和方法，直到今天还是这样，即使在今天削足适履的现象也还没有完全避免，更何况在开创阶段。因此把《新著国语文法》贬为模仿之作是极不公正的。借鉴和模仿应该是有一个清晰的界限的，只要不是完全照抄照搬，而有所修正和改进，同时也结合了汉语的语言实际，就不应该轻率地贬之为“模仿”。但是，不幸的是50年代以后《新著国语文法》似乎成了“模仿”的典型，备受冷落，几成绝响，这是非常令人遗憾的。80年代以后，国外新兴的语法理论和方法逐步传入国内，计算机处理自然语言的工程也受到社会的重视，而当代不论是形式学派的生成语法，还是功能学派的功能语法都是在传统语法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计算机处理自然语言也广泛地运用了这两大派的理论和方法。1990年电子工业部高级工程师吴蔚天在黎锦熙先生语法体系的基础上制定了一个“入句辨品”和“完全语法树”的汉—英机译系统，取得了初步成功，这就使不少人产生了对汉语传统语法的反思，觉得尽管不可能是尽善尽美，但是不少结论和方法还是可取的，而且比其他语法体系更具有可操作性，因此应该重新评价。
由于50年代以来对黎锦熙先生学术成就的不公正的评价，现在的年轻一代很少有人读过黎锦熙先生的著作，也很难找到这些著作，因此把黎锦熙先生各个方面的主要论文结集出版，至少可以让年轻一代的语言文字工作者能亲自接触黎锦熙先生的学术著作，了解黎锦熙先生在各个领域的贡献，并作出他们自己的评价。
胡 明 扬
1998年12月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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