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翀 少了“生与死之间”的体验

    夏日炎炎，巴西世界杯激战犹酣。在高温与球事的前后夹击下，学术的硬书是无论如何也读不下的。但是在球赛的间隙，总要找上几本书读读，才显得不那么荒废时日，甚而能觍着脸说不让一日闲过。

    在这样大的氛围下，张晓舟《生于午夜》（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4年5月）是首选之读。这是一位记者文化音乐人的足球手记，有若干篇章是上届南非世界杯之作，那时他还做着记者吧，怀古或能知今。当然，比此有内涵有深度的足球书籍也有不少，不过在比赛的间隙随手翻翻，你还指望能读进去什么大部头的呢？肆意、阳光、青春再带点资深的点评，正是赛边最好的读物，远胜过冰啤与鸭脖，后者太易发胖。特别是张晓舟解读南美球坛，正能够解释今夏美洲球队的神奇表现。丛林法则也与其酷爱摇滚神契。书里最深以为然的就是他引了让·科克托的“写作是一种性行为，否则只是写字”后，稍以阐发，说：“足球是一种性行为，否则只是‘脚球’。”可谓是一针见血，眼光独到，时下多少号称书法家的作品都只是写字，正是少了这种“生与死之间”的体验。学术研究也是如此，如果你无法自嗨的话，平庸之作顿现，上帝也将离你而去。

    说起上帝，巴西自然有着圣基督山的雕像，而E.M.齐奥朗的《眼泪与圣徒》（商务印书馆，2014年1月）正适合在下午时分，一通补觉之后来读。译者沙湄在序中说，这是依照英译本译出，较删节的法译本更接近罗马尼亚语原本。断简似的语录体正适合就着下午茶读，这并非对神祇的不敬，而是改变传统圣徒传中因德性而受到崇拜的殉道者和英雄，而导向以灵性为著称的神秘主义。世界杯小组赛里，带有些许原始力量的墨西哥几乎就要挫败荷兰队了。对于败北，从某种意义上相当于死亡，而齐奥朗的一句却发人警醒：耶稣最大的幸运是死得早。要是他活到六十岁，给我们的肯定不是十字架，而是他的回忆录。那样的话，直到今天，我们都还在替上帝的倒霉儿子掸灰呢。

    在等中饭或是晚饭的空当，偶然翻一翻饮食的书当能增加食欲，有着饱食战饭的感觉。作为外祖属厨师又兼自己是吃货的人，笔者几乎将市面饮食文化的书收罗殆尽，有世家子弟，有杏林食疗，有时尚先锋，不一而足，而《快活馋》（高军、徐路著，浙江文艺出版社，2014年2月）是颇为接地气的一本，不仅食材或食肆现在还能找得到，能够按文索食；其行文更有布衣江湖的快意，亦近来球事几乎是三拳打死老师傅的架势。像高军在《一粥一饭》中自己连干吃三大海碗的米饭，顿现吃货本色，亦不觉莞尔。这二人，一是画家，一是金融人士兼跑者，写起美食，颇开生面，特别是徐路，每文必附一道详细制法的菜单，依方做来，有助赛间回血。

    再过一周，赛事消退，暑期也正式来临，当可继读文史学术专书了，《流动的权力：水如何塑造文明？》（北京联合出版公司，2014年5月）是近来最想读的一部，作者史蒂文·米森与休·米森当是史前考古学的专家，读来应有意外收获。古时陆路交通费时费钱费工，水网的地理形胜成了人员变动最大诱因，由此产生权力及文明的变动。此著是因水生文，或许于长夏之中，生出一二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