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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侧卫”陈诚:用“天空之眼”领略世界之美

2023-10-10作者:李煦刊发媒体:长江日报浏览人数:8
万古冰山、灵动鲸鱼,还有摄影师们乘坐的一叶小舟,共存于这浩渺天地间。
 
  “超侧卫”陈诚坐在敞开的运输机里,拍摄附近正在进行飞行表演的飞机,
这叫“空对空”摄影。
 
  作为环球旅行家、航空/航拍摄影师,“超侧卫”这个网名,比他的本名陈诚,来得更加响亮。5年间,他环游世界,航拍了50多个国家和地区,利用无人机的飞行能力延伸至人所不能及的世界尽头,上升到人不能攀爬之角度,捕捉人们不曾看到的奇景和美景,向中国读者传递世界各地极致独特的飞行与旅行体验。商务印书馆为他出版了《飞越世界尽头》,以融媒体图书的形式展现了一位中国摄影师用“天空之眼”感受的世界之美。
 
  前不久,长江日报《读+》周刊专访了“超侧卫”陈诚。
 
  ■ 独家拍摄C919“大象漫步”
 
  “超侧卫”陈诚接受的是航空专业教育,曾任航空公司航空工程师5年。2007年,他加入新浪网,创立中国门户网站第一个专业航空频道——新浪航空,任主编达10年。他多次造访美国西雅图波音公司总部、法国图卢兹空客公司总部、英国罗尔斯·罗伊斯公司总部、美国凤凰城霍尼韦尔公司总部,曾发表数百篇文字及图片报道,成为这一时期中国及世界航空业发展的亲历及见证者,曾多次接受中央电视台以及湖南卫视等媒体专访,创作的视频多次在中央电视台播出。
 
  作为独立撰稿人及摄影师,他先后游历近60个国家和地区,足迹遍布北美洲、南美洲、欧洲、大洋洲、亚洲、非洲,最北深入北极圈、格陵兰、冰岛,南至智利,拍摄大量图片及视频影像,个人飞行距离超过150万公里,操纵无人机航拍飞行总里程超过2000公里,航拍50多个国家和地区、百余个城市。曾客观专业地独立评测全球50余家主流航空公司、机场及高端服务,成为航空业知名的意见领袖之一。
 
  2022年,由他独家拍摄的6架国产“大飞机”C919“大象漫步”视频在网上引起巨大轰动,短短几分钟的画面,让很多人为之振奋不已。这背后,是陈诚多年积攒的技术、经验和口碑。他说:“航空摄影最重要的其实是资源。能把相机放在哪个位置拍,需要花费80%的精力。著名战地摄影记者罗伯特·卡帕说过,‘如果你的照片拍得不够好,那是因为你靠得不够近’,而航空摄影,有很多要素制约你靠近被拍的物体。拍摄C919大象漫步时,我操纵5台无人机去拍飞机,本来在很多机场是不允许的。机场就是禁飞区,这是最先决的条件。同时,你的无人机不能靠近跑道,飞机滑过来之后,万一无人机掉下来就会影响飞行。6架飞机滑过来时,我只有1分钟的窗口期,错过这1分钟永远不会有这个机会。这时对自己的技术、手的灵敏度、脑子里提前构思好的画面都要有非常精细的了解,一旦上去就能搞定。7倍光学变焦等同于162毫米的长焦镜头横越6架漫步的C919,就是我一直最想要的画面,全程手动控制且仅有一次机会,终于不辱使命。”
 
  【访谈】
 
  ■ “C919的每一个历史节点,我几乎都在现场”
 
  读+:先从那次航拍C919“大象漫步”说起吧,你如何拿到独家拍摄的机会?
 
  陈诚:C919从立项开始,我就一直在关注它,因为毕竟是国产大飞机,我又是学航空专业的,所以我很希望跟着整个大项目走下来。飞机和车不一样,车可能一年造好几种,飞机可能十几年才能造出一种机型来,所以它时间跨度很长。
 
  我和中国商飞有很好的沟通,我一直建议,我们国产大飞机历程中的一些历史时刻应该用影像资料把它记录下来,过了十几二十年之后,这些就是历史。所以,C919的每一个历史节点,我几乎都在现场,包括下线、交付、首飞、各种实验、在珠海航展首次亮相,以及这次“大象漫步”,最后交给东航商业运行……很多镜头、包括驾驶舱内部画面都是我拍的,他们没有授权其他任何人能在驾驶舱里面这么拍视频,所以我相当于是跟着C919一路成长过来的。他们给我发了一个奖牌,上面写着“感谢陈诚同志对中国大飞机的贡献”。
 
  “大象漫步”这种项目,过去在国外有,把很多飞机放在一起,排在地面,在跑道上滑行,画面很有气势,但是我们中国以前很少做这种拍摄。商飞觉得这个很好,他们就想做一个,所以当时就请我去了。为此专门从全国各地调了6架飞机来到陕西,这个也是破天荒的,以前从来没有过。
 
  他们另外还请了两个团队去拍,他们都不如我拍得好,最后正式拍的时候,另外两家就没让上,让我上了。
 
  我拍了20年飞机,比较有经验,包括驾驶舱,中国现役的民用客机驾驶舱我们都拍过,因为我之前参加过很多飞机接机的仪式。包括全球最大的宽体客机“巨无霸”A380,来中国进行飞机表演的时候,空中客车公司只允许我一个人带设备装在驾驶舱里拍,我知道在什么地方装摄像头会呈现什么样的效果,他们也知道我拍出来效果是什么样,最后我在驾驶舱里装了4台摄像机,这方面基本上没有人能超过我,在世界范围内其实也不太多。因为外国飞行员很多拍的是某几种固定的机型和航线,我拍的很多是“调机航班”,从美国或者从图鲁兹调运飞机过来,飞机上没有客人,所以场景很特殊。
 
  读+:拍了这么多飞机,包括C919,你有什么体悟吗?
 
  陈诚:人一辈子也看不到几种飞机交付,飞机是一个比较复杂的高精尖航空器,从设计开始,到交付、运营,它都是需要花很长时间去积累。像波音有这么深厚的航空工业背景,它的787最后投入运营的时候都花了很长时间,而且刚开始运营也会出现很多问题,需要磨合期。
 
  而我们的C919在不算太长的时间里面交付,我能看到它从下线到投入运营,其实没有花太长时间,这对一个新兴的民航制造商来说,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事情。公众不要把这个事情想得太简单了,真正了解了以后,你会发现它其实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
 
  ■ “无人机拍摄让我一览众山小”
 
  读+:再说说你的《飞越世界尽头》环球航拍之旅吧,5年航拍50个国家和地区,你是怎么做到的?
 
  陈诚:欧洲40多个国家和地区,我基本上都去拍过了,然后就是美洲、大洋洲、亚洲、非洲的一些国家和地区。这些行程,有的是出差,有的是个人旅游度假。
 
  读+:为何选择无人机拍摄?
 
  陈诚:航拍可以呈现不同于平面的视角,从地面上的二维取景上升到空中三维取景。我这本书的名字“飞越世界尽头”,就是指延伸至人所不能及的尽头、攀升至人所不能及的高度。
 
  这些年来,无人机拍摄逐渐成为航拍摄影的主要方式。无人机作为摄影师眼睛的延伸,诸多无法攀登或抵达的山崖,也成为镜头的落点,而且想选哪个角度都可以。无人机固定角度滞空时间长,可以随心所欲在空中进行再创作,除了飞行高度不及一般飞机之外,所有拍摄需求几乎都能满足。
 
  另一方面,有时候登顶也无法做到180度全景俯瞰,而无人机航拍却可以拥有无可比拟的宽阔视角。2020年我前往西藏南迦巴瓦峰时就深刻体会到了无人机航拍山脉的巨大优势。地处喜马拉雅山脉、念青唐古拉山脉和横断山脉交会处的南迦巴瓦峰,是西藏自治区林芝市的最高山,海拔7782米,有“西藏众山之父”之称。紧邻着的雅鲁藏布大峡谷绕着南迦巴瓦峰转了一个马蹄形的弯,随后向印度洋方向延伸出去。为了将这个世界第一大峡谷雅鲁藏布大峡谷与“西藏众山之父”南迦巴瓦峰同时拍下来,我将无人机升至最高,采用180度全景模式,一共拍摄21张图片生成了一幅全景图。三座雪山在我面前若隐若现,雅鲁藏布江在脚下蜿蜒而过,绿油油的梯田呈现勃勃生机,自然与人类和谐的画面犹如巨幕电影般飘浮在眼前,真实又虚幻。
 
  拿出无人机,操纵它在雪山山峰之间穿行,所拍画面雄伟壮丽,气壮山河。无人机长镜头在飞行中所拍的视频展现出了雪山之险峻、雪峰之秀美,更能引人入胜、感慨万千。凝视着扑面而来的雪山画面,一种紧迫感让人不得不屏住呼吸,心神入画,心旷神怡。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是诗人杜甫的浪漫豪情,但是,诗人的豪情是有前提的,那就是一定要登上泰山顶。现在无人机给了我另一双空中的“眼睛”,我看世界的视野也将超越古人。
 
  读+:你的无人机航拍之旅,带来哪些特别感受?
 
  陈诚:换一个航拍的角度看世界,是我们人类在探求地球演变进程中又一新的创举。我和我的无人机在新的认知世界的征途中一路走来,不断追寻世界未知的新秘密,不断发现地球生命的新奇迹。很多人其实并不清楚自己生活的城市俯瞰是什么景象。航拍改变了传统意义上的视角,能给大家提供新的视角,看看自己家乡。
 
  我在格陵兰岛航拍到鲸鱼后,把视频导到手机里给丹麦船长看。俯拍后鲸鱼特别大,看得特别清楚。船长很兴奋,他说捕了一辈子鲸鱼,从未像这样用“上帝的视角”看鲸鱼。
 
  在苏格兰北部时,我们曾入住一座私人城堡——都灵城堡。傍晚我一边吃晚餐,一边遥控放飞无人机。城堡女主人伊冯娜看见无人机屏幕,问这是什么这么漂亮,我说这就是你的城堡,女主人非常吃惊。那时夕阳正好刚刚出现,她让我把无人机悬停在古堡上空,自己和管家飞奔去各个房间把灯全部打开。直到现在,伊冯娜的都灵城堡官网上还放着我航拍的那张照片。
 
  ■ 永生难忘在格陵兰航拍鲸鱼
 
  读+:说到拍摄鲸鱼,你在《飞越世界尽头》书中说那是永生难忘的记忆,能否讲讲拍摄过程?
 
  陈诚:拍动物远比拍自然景物要难不止一个量级。除了跨越千山万水到达它的活动区域,在想方设法接近它的同时,还要不惊扰它的正常活动,这样才能拍到其自然状态下生命最原始的样子。这当中最为关键的就是你想拍的动物它能出来活动,你也要能找到它。2017年夏天,我和一位朋友到了格陵兰北部的城市伊卢利萨特,这里是地球上唯一能同时看到冰川和鲸鱼的地方。
 
  起初,我们报了一个出海看日落的团,船长开着渔船带我们边看日落边找鲸鱼,有意思的是,在这个中国人相对陌生的城市,一个临时报名组成的出海团分成三组,居然全是中国人。
 
  船长果然经验丰富,船开出去1小时左右就在一处冰川附近发现了鲸鱼。说实话,出海能看到鲸鱼除了船长需要特别有经验之外,运气的成分也很大。2014年我在关岛也是准备观看鲸鱼的,但我们的游艇开出去3个小时,船长还联系了附近各样的船只想尽各种办法,最终都没有看到鲸鱼,悻悻而归。
 
  所以遇到鲸鱼时大家都很兴奋,不停用相机拍照。在船上用平视的角度看鲸鱼可以想象得到,鲸鱼就是尾巴翻起来,或是碰巧鲸鱼呼气时喷出长长的水柱,这也是大多数人脑海中的鲸鱼。用无人机飞行到鲸鱼的头顶上空近距离俯拍,是我即兴冒出的想法。好在船上的团员不多,又都是中国人,大家都好沟通,也都期盼我手中的无人机能拍到更动人的鲸鱼。我就跟船长交流了一下,请求他能否在原地停留20分钟。船长很好奇,弄清楚我想航拍鲸鱼的意思后,爽快地答应了。
 
  无人机飞起来后我立刻就知道此次航拍的难度较大,可以说是我航拍履历中最艰难的一次拍摄。在茫茫的大海上,凭借鲸鱼呼气喷出的水柱判断出鲸鱼大概的位置,快速将无人机飞过去。待无人机飞到之后,鲸鱼又潜入水里不知踪影。最要命的是,鲸鱼每次浮出海面呼吸的间隔是20分钟,恰好就是我无人机充满电一次滞空的最大时间。也就是说如果我发现有一头鲸鱼浮出海面呼吸,操控无人机飞过去,等到它下一次浮出来时,我的无人机恰好就没电了!这真是欲哭无泪啊!
 
  幸运的是,上苍眷顾有心人,在电池即将报警的最后一刻,我们等到了一头鲸鱼浮出水面。全船的人都围着我的遥控器屏住呼吸静静地看着。一个庞然大物翻出海面。硕大的身躯在翻滚中矫健有力,灵活自由,一副顽皮的样子。
 
  瑞典船长看着我无人机俯拍的鲸鱼惊讶不已。他说在格陵兰开了几十年的船,也捕过鲸鱼,但是未曾这样从“上帝的视角”看过一头鲸鱼浮出水面呼吸。那一刻,船上的人激动兴奋,把我围在当中,争相交口称赞。
 
  第二天,我和朋友临时决定,包一艘小艇出海专程去航拍鲸鱼。这次出海我们带上3台无人机和全部9块电池,千辛万苦找到鲸鱼之后,轮流升起无人机。此时,我们发现自己手里的无人机出现了严重的地磁干扰。无人机就像喝醉酒一样在空中随风乱飘,无法像往常一样稳定定位。我只好硬着头皮,一边努力寻找鲸鱼的位置,一边小心翼翼地操控“醉酒”的无人机飞向鲸鱼。手上调控无人机的幅度比往常轻了很多,生怕幅度大了无人机坠海或飘走。
 
  船长非常配合我们,驾船跟着我们的无人机一次又一次靠近鲸鱼,尽可能缩短遥控距离以免发生意外。我俩就这样面对海风大浪、地磁干扰的影响努力寻找着若隐若现的鲸鱼。突然,我们发现了一只鲸鱼妈妈带着一只小鲸鱼出现在无人机的镜头里。鲸鱼妈妈时不时侧头摆尾带着小鲸鱼游。小鲸鱼时游时停依附着鲸鱼妈妈的“瞻前顾后”,这个画面太可爱了。那一瞬间我感悟到了生命中母爱的伟大,在脑海里留下了温馨动人的一幕。在这个茫茫大海中的世界尽头,我同样感悟到了生命中的母爱伴随着生命的延续无处不在。
 
  在这样几乎不可控的条件下,无人机第一块电池的电量用完了。收回无人机时,因没有固定平面可以当作支撑,我们在助手的帮助下,用手抓住了降落中的无人机。
 
  拿到无人机的第一件事不是换电池,而是换存储卡。因为此时,无人机已完成使命,为避免海上失控造成不必要的损失,最关键的是保存好刚刚拍摄到的素材。那组能击穿我们内心的画面才是最重要的。那天,我们拍到了一组组令人陶醉的生命景象,温馨而壮丽。世界上最大的动物在我们面前游弋,母亲带着宝宝,甚至是一家三口在一起。鲸鱼爸爸妈妈把小鲸鱼围在中间,呵护着小鲸鱼前进。在它们不远处,就是格陵兰的冰川。浮在海面的白色冰川和藏在海底的绿色冰川成了鲸鱼嬉戏的乐园。未曾想到,这些在经典纪录片中出现过的镜头,就这样平静而真实地展现在我们的面前。
 
(转载于《长江日报》2023年10月10日第8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