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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源经济学的中国经验及理论创新

2022-08-03作者:卢周来 刊发媒体:中华读书报浏览人数:2

《能源冲击与经济传递:理论及中国经验》(商务印书馆2021年出版)

 

  能源是关乎经济发展和国计民生的命脉所在,在现代社会经济体系中占据着重要的地位,“能源是无可替代的,现代生活完全是架构于能源之上”(英国经济学家E.P.舒尔茨语)。自20世纪70年代两次石油危机终结了“廉价油”时代以来,能源冲击对宏观经济的影响便成为能源经济学界、各国政府和普通消费者关注的一个重大问题。能源冲击对宏观经济有何影响? 这一影响的传导路径和作用效果是否唯一? 面对波动和不确定性不断加剧的能源市场和愈演愈烈的能源冲击,各国经济又会面临什么样的挑战? 围绕这一系列问题,世界范围内广大能源经济学者和宏观经济研究者进行了大量开创性探索,奠定了这一领域早期的理论基石。
  进入21世纪以来,国际能源市场出现了新的剧烈变化。国际油价一度上涨到148美元的历史极值,引发第三次石油危机,而后又快速下跌进入了以高震荡和高不确定性为特征的新波动区间,在全球性金融危机冲击下甚至出现了闻所未闻的负油价。与此同时,绿色、低碳发展逐渐成为全世界追求的主流发展方式,替代能源和绿色技术的发展正对传统能源形成冲击。能源领域的这些新变化,将不可避免地对各国经济社会发展、国际地缘政治格局和中国的转型崛起之路造成全方位的影响,同时也对该领域既有研究的范式和理论形成挑战。
  站在这一历史节点,带着对前几次能源危机的亲历和思考形成的洞察力,陈宇峰教授所著《能源冲击与经济传递:理论及中国经验》一书从对上述问题的思考出发,立足于中国作为世界最大的能源消费国正处于转变发展方式的关键时期这一事实,突破早期能源经济学研究框架,系统性地研究了能源冲击与中国宏观经济发展之间的内在关系、影响路径及应对策略。
  本书主要特色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全面探讨了不同形式的能源价格冲击对中国宏观经济的非对称影响。本书系统研究了中国经济发展的不同阶段中,原油价格、油价波动、油价上涨和下跌等多种形式的能源价格冲击对中国宏观经济的影响,发现了这一影响存在明显的“非对称时段效应”,供给、需求、汇率和货币政策等因素共同驱动了这一影响特征。降低国民经济的石油集约度、提升产业结构合理性有助于我国规避国际能源市场愈演愈烈的冲击影响。
  第二,将能源冲击纳入传统的奥肯定律理论,系统性考察奥肯定律在中国的存在性和非线性,厘清能源冲击使我国奥肯定律发生偏离的内在机制。传统奥肯定理仅考察了就业与通货膨胀之间关系。本书在传统的线性奥肯定律理论中,纳入能源冲击和非线性因素,系统考察不同时期、不同发展阶段我国失业与产出的关系演变。本书的研究证明,在能源冲击下,线性奥肯定律在我国已经失效,呈现出线性和非线性频繁转换的新特征,这对于解决新型失业问题提供了新的视角与思路。
  第三,构建了符合中国国情的可计算一般均衡模型,从产出效应和替代效应两条路径厘清了不同能源冲击情境下,中国劳动力市场中各部门劳动需求和劳动收入的演化路径。本书基于中国社会核算矩阵构建了一个包含能源价格冲击的可计算一般均衡模型,情境模拟了不同强度能源冲击对我国部门间劳动力市场需求结构和劳动收入的影响,研究发现,能源冲击对我国劳动力市场产生一定负向冲击,但劳动的替代效应在一定程度上具有缓解能源冲击、稳定产出和劳动力收入、保持劳动力市场供需结构相对稳定的作用。
  第四,系统考察了能源冲击下,我国汽车行业发展和汽车消费需求的响应机制。本书构建能源价格冲击影响我国汽车消费需求的非线性模型,考察了两者之间的内在结构关系和冲击效应,模拟了不同油价冲击情境下国内汽车需求的响应程度。研究发现,随着我国汽车行业和替代能源技术的发展,国际油价波动与我国汽车需求间的线性特征不复存在,呈现出周期性的非线性特征,因此熨平国际能源价格过度冲击对于汽车产业健康发展至关重要。
  第五,探讨了典型的高增长、高消耗和高能源对外依存度地区如何通过产业结构调整来缓解区域经济所受的能源冲击的合理路径。本书通过修正的投入产出法分析了产业结构调整对环境能源区域经济冲击的影响,并给出短期规划和长期规划中产业结构水平的最优收敛路径,发现产业结构调整的不断升级会弱化能源冲击对于区域经济的影响。加强研发投入,提升区域技术水平,突破产业结构刚性是减轻区域经济发展对能源的依赖度,缓解能源价格冲击的重要思路。
  值得指出的是,书中每一章都是独立成篇的论文,此前都在国际能源经济学界知名期刊发表过。因此,其价值更加突现。一方面,通过系统回答重大议题,形成了能源经济学宏观、中观、微观层层递进的中国经验;另一方面,又因理论的前沿性与独到性,对促进能源经济学的理论创新、推动中国能源经济学研究与国际学术界的对话,必将发挥重要作用。
  本书的出版过程中,国际能源格局和我国的经济社会发展又在经历着新的变化和考验。当前,新冠疫情对国内外经济社会发展的冲击仍在继续,并将呈现持久化、常态化趋势。国际政治形势不确定性不断加剧,特别是近期俄乌冲突愈演愈烈,国际油价重新突破100美元关卡,曾经笼罩全球的高油价时代似乎正在酝酿。与此同时,我国正经历着由高速发展转型高质量绿色发展的阵痛期,“双碳”目标的提出又对绿色低碳发展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如何深入认识、有效规避能源市场冲击对于经济社会发展各个环节的影响,将成为我国需长期面对的一大难题。《能源冲击与经济传递》一书的出版,也将为新格局下这一问题的后续研究者提供有力借鉴和参考。

 

原载于《中华读书报》2022年8月3日第09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