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之路
苹果公司前CEO 史蒂夫•乔布斯
2005 年6 月12 日,史蒂夫•乔布斯在斯坦福大学的毕业典礼上做了下面的演说。2011 年10 月乔布斯因胰腺癌去世。我无需赘述他的一生和成就;他一生奋斗的动人故事足以说明一切。
我今天很荣幸能和你们一起参加全球最顶尖大学的毕业典礼。我大学没毕业。说实话,现在也许是我离大学毕业典礼最近的一天了。今天我想跟大家分享人生中的三个故事。不是什么大道理,只是三个故事。
第一个故事我要说说人生点滴的关联。我在里德学院只读了六个月就退学了,但我在彻底离开大学之前,在学校里旁听大约一年半。那么,我为什么退学呢?这得从我出生前讲起。我的生母是一名年轻未婚的在校研究生,她决定将我送给别人收养。她非常希望收养我的人受过高等教育,所以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我一出生就交给一对律师夫妇收养。没想到在我呱呱落地时,那对夫妇却决定收养一名女孩。就这样,我的养父母——当时他们还在候补名单上呢——半夜三更接到一个电话:“ 我们这儿意外多了一个男婴,你们要收养吗?”他们回答:“当然。”但是,我的生母后来发现我的养母从未上过大学,养父甚至连中学都没有毕业,所以她拒绝在最后的收养文件上签字。不过,没过几个月她就心软了,因为我的养父母许诺日后一定送我上大学。
17 年后,我真的进了大学。当时我很天真,选了一所学费几乎和斯坦福大学一样昂贵的学校,身为工人的养父母倾其所有为我支付了大学学费。读了六个月后,我却看不出上学有什么意义。我既不知道自己这一生想干什么,也不知道大学是否能够帮我想清楚。而我却在那里花光父母一生的积蓄。所以,我决定退学,并且坚信船到桥头自然直。当年做出这个决定时心里直打鼓,但现在回想起来,这还真是我有生以来做出的最好决定之一。从退学那一刻起,我就不用再学习那些我毫无兴趣的必修课,可以旁听一些看上去有意思的课。
那些日子一点儿都不浪漫。我没有宿舍,只能睡在朋友房间的地板上。我到处捡可乐瓶换五分钱来买吃的。每个星期天晚上我都要走十多公里,到城市另一头的黑尔科里施纳礼拜堂,吃每周才能享用一次的美餐。我喜欢这样的日子。跟着直觉和好奇心走,虽然一路跌跌撞撞,但后来成了我的无价之宝。我给大家举个例子。
当时,里德学院的英文书法课,堪称全美最佳。放眼校园,所有的公告栏,甚至每个抽屉标签上的字都写得非常漂亮。当时我已经退学,不用正常上课,所以我决定旁听书法课,学学怎么写好字。我学习写衬线字体和非衬线字体,根据不同的字母组合调整间距,以及了解活版印刷如此伟大的原因。这门课太棒了,既有历史价值,又有艺术魅力,这一点科学就做不到,而我觉得它妙不可言。
当时我并不指望书法在以后的生活中能有什么实用价值。但是,十年之后,我们在设计第一台苹果电脑时,它一下子浮现在我眼前。于是,我们把这些漂亮的字体全都设计进了苹果机中。这是第一台拥有优美字体的电脑。要不是我当初在大学里偶然选了这么一门课,苹果电脑绝不会有那么多种字体或匀称的字体间距,很可能也没有一台个人电脑拥有这些,因为后来的 Windows 只是照搬了苹果电脑的设计。如果没有退学,我决不会碰巧选了这门书法课,而个人电脑也可能不会有现在这些漂亮的字体了。当然,我在大学里不可能预见它与将来的关系。十年之后再回头看,这一切就再清楚不过了。
你们同样不可能从现在预见将来;只有回顾时,才会发现它们之间的关系。所以,你必须相信现在的点点滴滴总会和你的未来产生关联。你必须信仰某些事物——勇气、命运、生命、因果报应,等等。这样做从来没有让我的希望落空过,而且还彻底改变了我的人生。
第二个故事我要谈谈喜好与得失。幸运的是,我在很小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喜欢做什么。
我在 20 岁时和沃兹(苹果公司创始人之一)在我父母的车库里创办苹果公司。我们非常辛苦地工作,十年后,苹果公司就从车库里的两人公司发展成为一个拥有 20 亿美元资产、4000名员工的大企业。当年,我们首次推出最好的产品即苹果电脑时,我刚满 30 岁。可后来,我被解雇了。你怎么会被自己创办的公司解雇呢?那是因为,随着苹果公司的发展,我们聘了一位我认为非常有才华的人与我一起管理公司。在开始的一年多里,一切都很顺利。可是,随后我俩对公司未来的发展产生分歧,最后我俩闹翻了。这时,董事会站在了他那一边,所以在 30 岁那年,我离开了公司,而且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我成年后的整个生活重心都没有了,这使我心力交瘁。
一连几个月,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我感到自己让创业前辈失望了——因为我没接住交到自己手里的接力棒。我去见了戴维•帕卡德(惠普公司创始人之一)和鲍勃•诺伊斯(英特尔公司创始者之一),想为自己惨败说声道歉。这次失败让我颜面尽扫,我甚至想过逃离硅谷。但是,我渐渐地明白,我仍然热爱我所从事的事业。苹果的挫折丝毫没有改变这一点。我虽然被拒之门外,但我仍然深爱我的事业。于是,我决定从头开始。
虽然当时我并没有意识到,但事实证明,被苹果公司解雇是我一生中碰到过的最好的事情。尽管前景未卜,但再次从头开始的轻松感取代了成功的重担。解雇让我重获自由,使我进入了一生中最富有创造力的时期。
在此后的五年里,我开了一家名叫 NeXT 的公司和另一家叫皮克斯的公司,我还爱上一位了不起的女人,后来她成了我的妻子。皮克斯公司推出了世界上第一部用电脑制作的动画片《玩具总动员》,它现在是全球最成功的动画制作室。世道轮回,苹果公司买下 NeXT 后,我又回到了苹果公司,我们在 NeXT公司开发的技术,成为苹果公司这次复苏的核心。我和劳伦娜也建立了美满的家庭。
我确信,如果不是被苹果公司解雇,这一切决不可能发生。这是一剂苦药,可我认为苦药利于病。有时生活会给你当头一棒,但不要灰心。我坚信让我一往无前的惟一动力,就是我所热衷的事业。所以,你必须知道自己喜欢什么,选择爱人如此,选择工作同样如此。工作占据了生活的一大部分,获得真正满足的惟一办法,就是做你自己认为伟大的工作;而成就伟大事业的惟一办法,就是热爱自己的工作。如果你还没有发现自己喜欢什么,那就继续寻找,不要急于做出决定。只要全心全意地寻找,一旦找到了你自然就会知道。就像任何美好的友谊一样,历久弥坚。所以你要不断寻找,直到找到自己的喜好。不要半途而废。
第三个故事我要谈谈死亡。
我17 岁时读到过这样一段名言,大意是:“如果你把每一天都当做生命的最后一天来度过,总有一天会是最后一天。”我深深地记住了这句话,从那时起,33 年过去了,我每天早晨都会对着镜子自问:“假如今天是我生命的最后一天,我还会去做今天打算做的事吗?” 如果一连几天我的回答都是“不”,我就知道自己必须要改变了。
让我能够做出人生重大抉择的最主要的办法是,记住生命随时都有可能结束。因为几乎所有的事情——外界的期望、自尊、对困窘和失败的恐惧——在死亡来临时都将不复存在,只剩下真正重要的东西。记住自己随时都会死去,这是我所知道的防止患得患失的最好方法。你已经一无所有了,没有理由不听从自己的心声。
大约一年前,我经诊断患有癌症。我在早上七点半做了断层扫描,证实胰腺出现一个肿瘤,那时我连胰腺是什么都不知道。医生告诉我,胰腺癌几乎可以确定是不治之症,我大概只能活三到六个月了。医生建议我回家料理后事,言下之意,就是“准备等死”。这意味着,你要在几个月内把你将来十年想跟孩子讲的话讲完。这意味着你得把每件事情处理妥当,家人才会好过一些。这意味着,你得跟这个世界说再见了。
我整天想着那个诊断结果。那天晚上做了一次切片,从喉咙伸入一个内窥镜,通过胃进入肠子。还在胰腺插了根针,取了一些肿瘤细胞出来。我全身麻醉,一直陪在身边的妻子后来跟我说,当医生们在显微镜下看到那些细胞后,他们的眼泪都夺眶而出,因为那是非常罕见的一种胰腺癌,可以通过手术治愈。所以我接受了手术,现在康复了。
这是我最接近死亡的时刻,我希望未来几十年内这仍是最接近的一次。经历了这次磨难,当死亡不再只是一个有用的知识概念时,我可以比较肯定地告诉你们:没有人想死。即使那些想上天堂的人,也不想为了上天堂而死。但是死亡是我们人类共同的宿命,没有人逃得过。这是注定的,因为死亡可能是生命中独一无二的最佳创造,是生命进化的推动者。死亡清除老一代,给新生代留下空间。现在你们是新生代,但是不久的将来,你们也会逐渐变老,离开人生的舞台。很抱歉,这看上去非常残酷,但却是事实。
时光有限,不要把时间浪费在别人的生命里。不要被教条束缚,不要活在别人的想法里。不要让别人的意见淹没了你内心的声音。最重要的是,拥有跟随内心与直觉的勇气。你的内心与直觉多少已经知道,你真正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其他任何事都是次要的。
在我年轻时,有本神奇的杂志叫做《全球目录》(eWhole Earth Catalog),它是我们那一代人的圣经。杂志的创办者是斯图尔特•布兰德,居住在离这不远的门洛帕克市,他把杂志办得很有诗意。当时还是20 世纪60 年代末期,个人电脑和桌面出版还没发明,所有内容都是打字机、剪刀和拍立得相机做出来的。它有点像是纸质版的谷歌,但是比谷歌早了35 年:这是一本理想主义的杂志,里面充满实用的工具和伟大的见解。
斯图尔特和他的团队出版了好几期《全球目录》,最后完成了它的使命,出了停刊号。当时是20 世纪70 年代中期,我正处在你们这个年龄。在停刊号的封底,有张清晨乡间小路的照片,就是那种爬山时会经过的乡间小路。照片下有行小字:“求知若渴,虚心若愚。”那是他们停刊的告别辞,我总是以此自许。
现在,你们即将毕业开创新生活,我也以此期许你们。
求知若渴,虚心若愚。
谢谢各位。
每次读到这段演讲稿,我都深受感动。从各个方面来看,史蒂夫的故事都不像是真人真事。一开始就是他的生母发现自己未婚怀孕,却没有堕胎。如果你把这个故事写成小说,书评人会批评故事太离奇,脱离现实,不必当真。然而史蒂夫的故事却是真实的,认识他的人都会告诉你,这就是史蒂夫•乔布斯其人的同一性。他就是这样一位伟人,热衷于伟大的设计,其超常的用户体验已经改变了大多数人与世界互动的方式。如果我们把史蒂夫视为真实同一性的代表,他一定会感到欣慰,因为他创造了这么多方法,让我们表达激情似火、真实可信的自我。
死亡比他的预期来得更早,对此他坦然接受,同时也接受了人最终难免一死的思想。然后,他一如既往地努力工作,直到去世的前一天,让苹果产品成为我们生活必不可少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