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刀 警惕知识假币的制造者

    《造假的知识分子：谎言专家们的媒体胜利》（商务印书馆）作者巴斯卡尔•博尼法斯是法国国际战略关系研究所所长，本书中，他用犀利的语言和确凿的事实， 抨击了法国的一些知识分子的造假行为。本书涉及的这些“造假的知识分子”都非常著名，他们或出现在电视访谈节目中，或主持着电台或报刊的专栏。近些年来， 这些知识假币制造者毫无羞耻地散布着与真实相反的谎言，为某项事业辩护，却几乎难以被揭露。无论他们说什么，人们都尊敬他们，没有任何人，或者几乎没有任 何人敢于指责他们长期篡改真相的事实。
    本书共分为两大部分：前半部分，是作者对知识分子造假现象的归类与分析；而后半部分则直接对8位涉嫌“造假的知识分子”逐一剖析。如果说前半 部分的写作思路并不鲜见，那么后半部分的直言不讳，足以给中国读者留下深刻的印象。毕竟这样由专家亲自执笔，系统而入木三分的直面交锋，在我们的出版物中 并不多见。
    博尼法斯数落到常见的几种知识造假现象我们耳熟能详。比如有的知识分子明知自己抛出的那些观点站不住脚，经不起社会的批驳，于是站在道德高地 对批评声音胡乱打压；有的对质疑和批评声音不是正面回应，而是通过寻找对方软肋的方式，只及一点不问其它；有的利用舆论话语优势，用事实践行着“把谎言说 上一千遍便是真理”的谬论；有的根本就回绝任何不同声音，习惯于信手给对方扣上一个政治或民族性的帽子，让人不得喘息……
    对于一些知识分子表现出的这些虚伪现象，博尼法斯并不认为原因就是学识的陋缺，而是出于“谁出钱，谁点曲”。为此，他特别列举了弗朗索瓦•艾 斯堡这样一个典型例证：当艾斯堡走马上任与美国关系密切的伦敦国际战略研究所所长一职后，他的观点迅速与美国保持步调一致，对法国政策大肆批评。然而，这 并非艾斯堡一以贯之的观点，2000年，当他受聘法国国防部战略研究基金会主席后，“他不再认为法国的外交和防务政策过时而该受批评了。相反，他开始在媒 体大力赞美法国政策的改革精神和活力。”在博尼法斯看来，艾斯堡所言所行，彻底暴露了他是一个“站在什么山头唱什么歌”的墙头草。
    “屁股决定脑袋，位子左右嘴巴”，这是我们常说的两句俗话，也是博尼法斯眼中法国当代一些知识分子真实形象的写照。当这些贬卖学术原则的知识 分子与舆论和权力构织成一种坚固的意识形态的铜墙铁壁后，必然左右社会的思维认知，轻者误导公众视线，导致公共道德滑坡，知识学识被严重掺水，重者则可能 影响到国家的重大决策，以及社会的文明进程。
    对这些知识分子，博尼法斯用了一个十分贴切的词—知识假币制造者。众所周知，假币对社会贻害无穷。经济界有一个“劣币驱逐良币”的反经济现 象，如果假币现象不能得到有效遏制，当更低成本的假币大行其道时，必然会对真币形成挤出效应；同理，当这些被粗制滥造推向社会的知识假币大行其道而没受到 迎头打击时，说真话的知识分子的话语空间必将被大大挤压。没有人会认为，一个社会失去了真理存在的空间，这个社会会以快捷的步速，继续前进在文明进步的康 庄大道上。
    其实，关于对知识分子立场和话语表达进行反思，甚至像博尼法斯这样尖锐地批判并非个别。美国历史学家、社会评论家克里斯托弗•拉希就曾透过 《精英的反叛》一书，对美国的精英阶层猛施炮火，极尽批判，深刻揭露美国精英阶层借助麾下媒体，与权力相互联手，心照不宣地为精英这一特定利益阶层谋取利 益。
    我们身边也不乏知识假币制造者。在新一轮转基因食品的激烈争论中，虽然是非仍旧无法水落石出，但随着越来越多的信息浮出水面，到底谁真正是基 于知识层面进行论争，谁又是背后站着一个输送知识假币的“洋土豪”，公众视野愈感清晰。当然，也并非所有知识分子均乐于沉湎其中，2008年国务院参事任 玉岭曾指出，房地产界“豢养”了一批“御用文人”，他们通过“重金”让一些专家和媒体为其制造舆论，动辄以危及中国宏观经济安全，增加中国银行体系的风险 的危言相威胁。
    博尼法斯写就本书，并没有给出应当怎样辨识并打击那些知识假币制造者，但按照他总结出的造假知识分子同舆论和权力抱团的这一真 相，那么，割断这三者之间的“脐带”，斩断利益输送链条，令其各自在相对独立的空间自由发展，至少可以令知识假币市场失去野蛮生长的空间。另一方面，真理 越辩越明，无论真假，只要在公开的阳光下畅所欲言地自由辩论，知识假币自然会连同那些制造者一同现出原形。
    当然，另一个问题更值得我们思考，那便是无论一个社会知识造假现象如何猖獗泛滥，这个社会是否仍有一些独立知识分子依然在拒绝形形色色的诱 惑，坚守着知识的最后阵地。某种意义上，他们是一个社会的脊梁，他们存在的“密度”和他们知识的深度，必然深深影响到一个社会的文明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