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9年11月，高小毕业的陈云，在老师张子恭的弟弟张子宏的介绍下，来到上海商务印书馆当学徒工。初到商务印书馆，陈云被分配到发行所文具柜台做练习生，工作很苦。但陈云凭着自小就养成的不怕吃苦，勇于克服困难的精神，很快就熟悉了业务，文具柜内的事情他都能料理妥当。特别是陈云待人态度谦虚，对年长的人，他一律尊敬地称呼先生，遇到不懂的地方总是主动问别人。因而，来店不久，就深受同事们的信任和称赞。

    陈云年纪虽小，却很有志气。据商务印书馆的一些老工人回忆，陈云自到发行所当练习生后，不管工作多忙、多累，始终坚持自学。发行所每天营业时间长达12个小时，加上路上往返时间，实际上要超过十四五个小时。一天工作下来，疲惫不堪，所以，工友们回到宿舍都早早歇息了。陈云却与众不同，他在宿舍里总是最后一个休息，最早一个起床。每天，除了刻苦学习英文和习字外，他还阅读一些文化、政治方面的书籍。通过学习，陈云的文化知识水平有了很大提高，同时，在头脑中也产生了不少革命民主主义的思想。在商务印书馆的青年当中，他是学识最渊博、最有志向和抱负的青年人之一，因而，深受青年工人的尊敬和信赖。

    五卅惨案爆发后，全上海以至全国都掀起了声势浩大的反帝民族运动。陈云和商务的许多青年工人除了参加罢工和游行示威外，还积极参加上街卖《公理日报》的活动。迫于租界当局的淫威，五卅惨案发生后，上海各报对这一惨绝人寰的事件，都没有作如实的报道。商务印书馆编译所的青年编辑郑振铎、王伯祥、叶圣陶、胡愈之等人，对此非常愤慨，他们立即邀请少年中国学会、醒狮周报社、学术研究会等12个团体的代表，决定组成上海学术团体对外联合会，创办报纸《公理日报》来伸张正义，抗议帝国主义的血腥罪行。《公理日报》的编辑部和发行所，设在商务宝山路总厂附近的宝兴西里九号郑振铎的家里，办报的经费是大家凑集的。1925年6月3日，《公理日报》一出版，就公开表明反对和抗议英帝国主义残暴行径的鲜明立场，号召大家抵制英货。这种不畏强暴的精神，受到上海各阶层爱国人士的普遍称赞，《公理日报》实际成为宣传、指导五卅运动的重要舆论工具。日销达2万份以上。

    为了进一步扩大《公理日报》在群众中的影响，陈云和商务印书馆的许多青年工人自动承担了卖报任务。每天，天未亮，陈云等人就来到郑家门口领取报纸。天一亮，上海的大街小巷便能听到他们“《公理日报》一个铜板”的叫卖声。6月的上海天气已经很热，陈云和大家常走得汗流浃背、喊得口干舌燥，但从未退缩。《公理日报》共出了22期，陈云和大家一直坚持卖到最后一期。

    除了参加上街卖报的工作外，陈云还积极参加馆里组织的募捐活动，把积攒的工资拿出来募捐。

    在此期间，陈云参加了进步青年应修人和楼适夷创办的读书团体——上海通讯图书馆，开始研读马列主义和苏联革命书籍，如《马克思主义浅说》、《资本制度浅说》、《辩证唯物论》、《唯物史观》等等。这些书在公开场合是不便阅读的，陈云有时就拿到厕所里去读。通过阅读这些革命书籍，陈云的阶级觉悟有了很大提高，并逐步确立了只有改造社会、才能解放全人类的政治信仰。五卅运动后，陈云成为由中共早期党员徐梅坤以及沈雁冰等人组成的商务印书馆临时党团的成员，参加领导了商务印书馆的两次罢工斗争并取得了胜利。陈云由此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并被任命为发行所分支部书记兼商务印书馆总支部干事，从此开始了职业革命家的生涯。

    在领导商务两次罢工期间，陈云在商务发行所职工会编辑的地下刊物《职工》上发表了一系列文章，如《我们为什么要罢工》、《罢工后职工应有的觉悟》、《中国民族运动之过去与将来》和《和平之路》等。在文章中，陈云明确提出工人要解放，当先从事政治革命的工作；并号召觉悟的青年，“到民间去”。这些文章的发表，使广大职工的觉悟有了很大提高，同时也促使商务印书馆的工会组织有了较大发展，这时的商务已拥有近千名工人积极分子和工人纠察队员，成为闸北工人纠察队的主力。

    上海两次工人武装起义失败后，陈云带领商务的部分党员和积极分子离沪到浙江余姚暂避。1927年3月，陈云回到上海，立即投入研究、组织商务印书馆工人参加第三次工人武装起义的工作。在徐梅坤、陈云等的陪同下，周恩来几次来到商务印书馆了解情况，观察地形和指导工作，要求大家要发动群众，组织好工人武装纠察队。按照周恩来的指示，陈云与商务印书馆党和工会的其他负责人，对纠察队员进行了多种训练，使队员们普遍掌握了使用武器及城市起义的基本战术，从而成为第三次武装起义中的一支骨干力量。

    3月21日中午12时整，上海全市工厂和轮船的汽笛齐鸣，上海80万产业工人总同盟罢工，第三次武装起义开始。陈云等立即带领商务工人纠察队，兵分三路，投入战斗。起义开始后一小时，陈云奉命与中共代表一起到龙华，与驻扎在那里的白崇禧率领的北伐东路军谈判，要求白下令出兵上海，但却遭到无理拒绝。陈云愤然而返，参加了攻打北火车站的战斗。经过20多个小时的浴血奋战，终于占领了敌人最后一个据点，取得了第三次武装起义的胜利。

    起义胜利后，陈云参加了成立上海市特别市政府的筹备工作。这时，国民党反动派露出了狰狞面目，4月12日，蒋介石发动了反革命政变，上海顿时一片白色恐怖。陈云被迫离开了商务，开始进入了更残酷的对敌斗争。

    原载《中华读书报》1997年7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