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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树年:商务印书馆在我心中
1997-03-12作者:张树年新闻来源:中华读书报浏览人次:447

    我生于1907年2月,比商务印书馆整整小十岁。父亲张元济先生当时任商务编译所所长。我自有记忆力开始,就常听到“商务印书馆”这个名字。我随父亲见过商务创办人之一的夏瑞芳先生,也多次去过商务印书馆宝山路总厂。时我尚幼,父亲不许我进他的办公室,厂房更不准闲人出入,故而我只听得机器的隆隆之声,所见的厂房仅是一个概貌。前不久。我在商务印书馆上海印刷厂(原商务第五印刷厂)参观新制的商务总厂立体模型,八十年前所见宝山路总厂仿佛又现眼前:在占地八十余亩的厂基上共有四座印刷厂,厂房之间有宽阔的水泥路相通。厂房东侧两幢三层洋楼是总务处和编译所。后面是尚公小学,系商务所办带有实验性质的学校,学生是本厂职工子弟,后来公开招生。用自己编印的教科书,由编译所同仁兼任教师,我父亲兼任过校长。东侧最后是材料库房。总厂有发电机房和水塔,以备断电断水时急需之用。厂区西侧有草坪、茅亭、花廊、石台、石凳,供职工休憩。再后面有一座二层楼疗病房,工人如遇工伤事故,先去疗病房医治,重则急送医院,一切费用全由厂方负担。这些设施,以当时条件而论,可谓完善,事实上,也的确起到了凝聚力工程的作用。

    总厂对面有一块空地,商务购进后建起一座五层楼钢筋水泥大厦,公司领导决定成立东方图书馆,将公司多年积累的部分古籍,本版图书,成套的报刊杂志,二千多种地方志书等,共计近四十万册,储藏其中。东方图书馆于1926年5月正式对外开放。我随父亲去参观过,虽是走马看花,对它各种设施印象很深。一家私营出版企业办起如此规模的公共图书馆,在国内首屈一指,在国外恐怕也不多。故当时就有“甲于东南”之称。

    我八岁上学,在商务总厂附近念书。放学后常随父亲乘马车去河南路发行所(即门市部)。对发行所印象最深的是店堂中间放有两张大方桌;左边的方桌上陈列最新出版的图书,右边则是从七八折到三四折不等的廉价书。下午四点之后营业厅挤满了顾客,有如当年先施公司大减价一样热闹。我看见少数学子,因无力买书而每天来,选上一本新书,坐在靠墙的长椅上阅读,一连几天就看完一本。那只陈列新书的大方桌成了小型图书馆。店员们从不干涉。黄警顽先生(雅号为交际博士)是营业厅的总指挥,常与这些学子交谈,指出某书的精髓所在。这些常客在黄的指导下,一定得益匪浅,后来或许学有所长。

    1932年,日本帝国主义者发动“一•二八”事变,商务印书馆总厂和东方图书馆完全毁于日寇之手,损失惨重。所幸那时商务实力雄厚,措置得法,全体同仁齐心协力,经半年努力,重振旗鼓,继续营业。1937年以后八年中,商务数度受到严重摧残,但仍屹立于中国文化教育界。日本帝国主义妄图毁灭中国文化,终于未能得逞。

    商务从一家作坊式小印刷厂发展成为我国最大的出版企业,自然有其特色。商务的一些好经验值得发扬,在我看来,其荦荦大者为:第一,大力罗致人才。当时编译所拥有的人才不亚于同时期国内任何一所大学;第二,出书质量高,种类多。教科书、辞书、文艺、科学名著,期刊、古籍等,均以其高质量、高品位为读者所称道;第三,销售渠道畅,商务在国内、海外设有数十个分支机构,既便于推销本版图书,又大大方便读者;第四,多种经营,仪器、文具,包括商务首创的华文打字机,都为商务的营业增色。

    作为商务一位早期领导人的后人,我亦年届九秩,自认为系商务印书馆由小到大一部发展史的见证人。商务在我心中,爱之实深,所以在此百年庆典之际,不揣冒昧,向商务领导提几点希望:

    第一,希望发扬光大商务的优良传统。在出版方面扩大种类,经周密选择不妨重版解放前的优秀图书。第二,希望在销售方面,广开渠道,多设网点,改变目前读者难买商务版书籍的状况,恢复上海河南中路上这家百年老店的门市部。第三,希望广交朋友,扩大与知识界的交往。总之,于出版更多体现最新学术成就的图书的同时,克尽出版家传播知识的职责,从而为提高全民族的科学文化水准和文明素质,为科教兴邦作出应有的贡献。这是我对商务的一点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