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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孙子兵法新论》的不解之缘

2021-12-08作者:赵海军刊发媒体:中华读书报浏览人数:45

《孙子兵法新论》(修订版)(商务印书馆2021年8月出版)

 

  不久前,师弟宫玉振教授联系我,告知导师吴如嵩先生的力作《孙子兵法新论》(以下简称《新论》),已由商务印书馆再版发行,嘱我为此写一段文字。这一好消息令我惊喜不已,遂欣然答应了下来。《新论》寄达,迫不及待地展卷而读。300多页的文稿,我在一夜之间读了一遍,而多年的往事则像过电影一般出现在脑海,清晰得如同就发生在昨天。

  《新论》是1988年由解放军出版社初版的。我应该算是比较早的读者之一,但寻找这本书的过程却颇有些周折。1989年夏天,我探亲返回部队途中,专门到北京军事科学院出版社读者服务部购买一些考研的资料。在招生办咨询一些考试相关事宜时,负责接待我的谢国均老师建议见一下这个专业的导师,于是我很幸运地第一次拜见后来成为我博士生导师、时任战略部中国历代战略研究室主任的吴如嵩先生。这是一次令我终生难忘的见面。我在电话后匆匆由军事科学院办公楼一层(当时的研究生招生办公室所在地)拾阶而上,发现先生已经在四楼入口处等待,看着我急步而上的样子,亲切地询问:“是赵海军同志吗?”我说:“是的。”内心一下子感觉暖暖地。

  先生带领我来到了他的办公室。交谈之际,先生对于我这个纯工科(航空机械工程专业)学生报考中国历代军事思想专业硕士研究生鼓励有加,并详细询问了备考的一些细节。当我说起刚刚购书找不到《新论》时,先生摊开手有些无奈地说,他出版时购买的一批已经都送出去了,但出版单位解放军出版社应该还有,可以去试一试,并写了一张便笺,说如遇困难时可找出版社的谢纲或陈济康求助。

  从军事科学院到解放军出版社所在地平安里3号,公交转乘之间,我的心情难以平静,一边是先生鼓励之语犹在耳边,一边则盼望着与《新论》早点儿相逢。到了解放军出版社读者服务部,却被告知,该书已经售罄。几经周折,终于见到了责任编辑陈济康先生,向他详述了我购买这本书的原因,并转交了吴如嵩先生的便笺。陈先生说应该还有库存的,只是需要点儿时间找出来。因为需要归队,我留下了地址和十元钱。陈先生似乎欲言又止,但最后只是点点头。归队后大约一个星期,我收到一个邮件,里面有我期盼已久的《新论》,书页中夹着十元钱,并附陈济康先生一张便笺,大意是:海军同志,所嘱书送到,十元奉还,祝好。多年之后,当我也进入兵法研究之列,与陈先生有过很多交集。一直到他退休,每当我提及往事时,陈济康先生只是一笑应之,并与我这个圈内公认的“酒鬼”举杯尽饮。两张便笺,未能存留,实我之过,却再也无法弥补。

  作为一个标准的理工男,我从大学三年级偶然读到《武经七书注译》始,便对兵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开始了艰难的收集与阅读之旅。《新论》之新,在于它突破了过去平面直解的模式,立足于中国军事文化对《孙子兵法》重新解构,所言“十六论”无不切中中国传统兵学之要害,且与现代军事相衔接,这是孙子研究乃至中国传统兵学研究一个里程碑式的成果。此后30多年,许多研究成果,包括我的博士论文《孙子学通论》在内,都是《新论》式研究的一种延续。如果说道家法自然,儒家重秩序,那么兵家的灵魂无疑是变化,所谓“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兵学贵在创新,《孙子兵法》本身如此,《新论》亦然。《新论》出版后,旋即荣获军事科学院首届科研重大成果奖,其深远意义,由此可窥一斑。

  就我个人来说,《新论》的影响,学术本身外,更有一种学术态度彻底贯穿在我的学术生涯中。在原版《新论》的“后记”中,先生写道:“我虽久历戎行,毕竟未经战阵。谈兵论剑,难免纸上谈兵之讥……”先生当时念念不忘的避免“纸上谈兵”的话,也成为我30余年来从事兵学研究与教学工作的最重要的警戒。2008年,先生在《孙子兵法新说》中,提出了学习《孙子兵法》的三段论:解读、解悟、会通。纵观历史,真正能做到会通者,又有几人? 但无一例外的是,在通往会通的路上,都必须将兵学研究与当时的军事斗争实际紧密地联系在一起,舍此别无他途。如果说我在兵学研究中或有寸进,《新论》所述之治学态度,无疑是最重要的因素之一。先生亲传弟子不多,以我之愚笨能列其中,是我今生之幸。但先生之教诲,则播之广矣。军事科学院自1988年招收研究生以来,历届硕士、博士生曾聆听先生教诲者无以计数,而间接得先生指导者,又不知其几。这些人,多成为军队建设的栋梁之才,或其他行业的佼佼者,他们的理解当比我深刻得多。

  如今,《新论》在绝版多年后修订再版,使众多兵学研究和爱好者得窥真容,是嘉惠士林的盛举。此番再版,先生将他的研究经历及近年研究心得,以四篇文字形式纳入其中,分别是:“经师不易得,人师更难求”“孙子战略散墨”“《善战者说:孙子兵法与取胜法则十二讲》序”“《孙子兵法》精义类编”。其中有开始研究兵学的初衷、兵学研究的后续心得、提携后生的一片深情,更有对未来兵学发展的深切寄望。20世纪40年代,钱学森先生在加州理工学院完成了《空气动力学》的创作,在将手稿装入档案袋后,写下了“最终结果”几个字,旋即哑然失笑,接着写下一段文字,大意是:没有最终的结果,一切都在过程中。或许这是一次跨越领域的对话,也是一次穿越时空的对话。在兵学研究方面,我们永远在路上!

 

(原载于《中华读书报》2021年12月08日19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