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闲时读古本

《古本之尘》（商务印书馆2022年出版）

 

 

　　《古本之尘》是上海商务“小书虫系列”第二辑中的一本，作者是日本林哲夫，翻译是作家苏枕书。和池谷伊佐夫《神保町书蟲》、鹿岛茂《漫步神保町》(日本旧书街通史)、出田根《给作家标个价》(旧书店文学论)等几本同类书相比，林哲夫《古本之尘》更像一朵小花。虽然每篇仅几百字，却是关于买书、卖书、藏书及旧书店的精彩之文，短小却写得饶有趣味。

　　林哲夫《古本之尘》是他在日本的《筑摩》杂志(2009年1月号至2010年12月号，《筑摩》是筑摩书房出版的一本文化宣传杂志)上连载的短文合集。林哲夫《古本之尘》中文版序中曾写道:“我想说的是，爱书之心无国界。当然，我写的文章并没有这么了不起的内容，都是身边不值一提的小事，正如轻轻吹开就能飞起来的古本的尘埃。但在这尘埃当中，也藏有小小的骄傲。若中国读者能在我的小书里嗅出这些日本味的尘埃。就是我无上的荣幸。……”译者苏枕书对书名是这样认为的，“序言里说拂去旧书的尘埃，文章里分明写的都是书蠹的痴迷和骄傲。”

　　如《古本之尘》中“蠹知之士”一篇，讲述了一个旧书店老板用瓶子饲养蠹鱼(纸鱼、银鱼)的故事，阿斯塔特书房主人佐佐木一弥先生，是个远离浮世绘的店主，对于饲养蠹鱼“店里时常会有，比较头疼，但养起来看看也是一桩趣味”。文末的一段对于蠹鱼的论述却是意味深长，“汉文里有‘蠹知之士’，说的是有先见之明。若喜欢旧书，还是应该熟悉纸鱼才对。”又如“勻香纸背”一篇，因为书的摆放不同，挑书时是看书的封面还是书脊，这里面也是大有学问的，作者的经验是:“大量年深日久的书被展示的时候，通过看书籍内容来寻觅是来不及的。当然，既然摆得整整齐齐，书籍内容还是能够看到，只是并没有仔细看的功夫。说起来，研究文字在最后的最后。首先是感觉，把握一下这架书的风格，比如纸张、颜色、质感、开本等等，整体把握一下作为物质的书籍透露出来的复杂信息。闻一闻，嗅一嗅，这儿有点味道－这种感觉。因此抽出那种书籍文字已模糊的来看看，反而会发现有意思的内容。……”作者例举了日本女作家黑岩比佐子在古本祭中淘到地下出版物的签名本的传奇经历，应证了挑书时通过看书的封面、书脊、纸张、颜色等的好处。

　　在书中这样的篇章还有很多，可见作为爱书之人，作者的观察和思索是多么的细致，和一般写旧书店、旧书收藏的书不同，作者不是简单的描述旧书店或者是某一本书，也不是用宏观的笔触来描写日本的旧书业的大势，或对于旧书店老板的采访，而是通过一个个细节、一段段故事，紧紧围绕旧书内容去展开，从书的细微处着手，铺陈出许多有意思的故事。这些由小及深，看似随性所写的短札，总在不经意间打动人，让同样爱书的读者置身于古本之尘的氛围中，产生某种共鸣。

　　《古本之尘》涉及的有关古本(即旧书)诸多细节，如古怪有趣的书店名、好闻的旧书气息、挖掉著者赠书题签的礼节、与店主畅聊书志的酣快等等。字里行间充满着对旧书的一种敬畏之心，这种感觉和趣味，是一个典型爱书人的表现。

 

 

原载于《南方都市报》2022年11月13日A15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