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蘑菇狂人的治愈之旅

2022-12-10作者:禾刀刊发媒体:北京晚报浏览人数:0

《寻径林间:关于蘑菇和悲伤》(商务印书馆2022年出版)

 

  人生遭遇挫折在所难免,只要没有选择沉沦,一切皆可治愈,比如像本书作者龙·利特·伍恩所经历的那样:在遭遇丧夫之痛后,选择做一个说走就走,寻径林间的蘑菇狂人。

  伍恩是挪威人类学家,丈夫的突然逝世令她一度迷失了生活的方向,直到无意间发现了树林间奇妙的蘑菇世界。伍恩对真菌和户外世界有着令人难以置信的洞察,书中包含关于蘑菇的多样性、饮食文化及现有误区等知识,就像是一部带有浓厚生活气息的蘑菇指南。
  阅读本书也勾起了笔者的回忆。打小时就记得有首歌《采蘑菇的小姑娘》,那时的玩伴大都能哼上几句。对许多在乡下有过生活经历的人来说,蘑菇算不上新鲜,春夏雨后天气,在田埂、山坡的草丛里偶尔会碰到一夜间突然冒出的蘑菇。乡间的蘑菇其实并不少,但真正被拿来食用的并不多。所谓见怪不怪,似乎也没人去深究那些蘑菇为什么没人吃,直到阅读本书时才似乎有了点答案——被人们视而不见的那些蘑菇大都颜色非常鲜艳,或许人们觉得蘑菇太过“香艳”有毒。当然或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这类蘑菇多与动物粪便相伴,人们采摘食用可能有失大雅吧。
  在阅读本书时,笔者特地去附近的菜市场转了转,发现那里有香菇、平菇、金针菇、茶树菇等不下十来种蘑菇,当然无一例外来自于人工种植。蘑菇倒是家里日常的菜肴之一,做法很多,也挺招家人喜爱,只是从来未曾设想过,蘑菇有朝一日会被人视为治疗心理创伤的“神丹妙药”。伍恩的这种治愈,更像是将原来对丈夫的爱移情于蘑菇,从而找到了新的生活动力。
  作为人类学家,伍恩把原本干涩的科普知识,巧妙地融入自己的生活体验之中。她的文字充满灵动和生气,那些本不起眼的蘑菇经她雕琢,反倒像是她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据报道,全世界目前发现的蘑菇有36000余种,具备医用价值的700余种,可食用的2000余种。伍恩从自身生活角度入手,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一个不大为人所知的蘑菇世界。在这里,伍恩向读者展现了地表上最大的蘑菇——非洲的巨大蚁巢伞,菌盖可以长到一米多宽;还有地表最大的真菌,在美国俄勒冈州东部,覆盖了4平方英里(约10平方千米),年龄在2000岁到8000岁之间。蘑菇原来并非我们想象中的那般不起眼。
  伍恩特别指出,蘑菇是一种非常特别的物种,除了不需要光照外,其生长过程中需要消耗氧气,释放二氧化碳,这一点与大多数植物恰恰相反。还有,许多菌类还是药物的重要来源,比如青霉素。在这里,伍恩不止一次提到中国——在中国古代,灵芝被视为治疗百病的“神药”,常常成为文学作品中以命相搏的珍奇。
  在伍恩看来,自从“恋”上蘑菇,每次寻找就像是一次次踏上神秘的探寻之旅。在伍恩生活的挪威,那里有着独特的蘑菇发烧友文化,伍恩自己后来也成为蘑菇认证协会的会员。每每有“菇友”发现一种与众不同的蘑菇后,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也乐于分享寻找蘑菇的乐趣。为了找到特别的蘑菇,“菇友”们可谓使出浑身解数,比如用全球定位系统为自己独特的发现标记位置,有的不惜驱车数十公里只是为蘑菇浇水。这点倒是与我个人小时候经历有所不同,那时玩伴们发现的蘑菇存在太多的偶然性,地理位置并不确定,特别是那些可以食用的蘑菇,很难见到采摘后重复生长的现象。生活并不缺乐趣,缺的只是我们发现的慧眼。
  就人们对蘑菇是否有毒的疑虑,伍恩进行了重点解读。蘑菇确实并非总是美好的,打小时候起就从大人口中得知,有的蘑菇有毒,而几乎每年总能从新闻上看到有人因食用蘑菇中毒身亡的消息。历史上也不乏记录,如“公元54年,古罗马皇帝提比略·克劳迪亚斯被自己的妻子阿格里皮娜用蘑菇毒死了”。毒蘑菇的存在,让人们对蘑菇心存恐惧。但在伍恩看来,蘑菇并非人们想象中的那般恐怖,只要掌握识别知识,许多蘑菇完全可以变成我们的美味佳肴。
  为此,伍恩帮读者消除蘑菇恐慌症。她指出,有的蘑菇虽然有毒,但经过烹饪后也会失去毒性。也并非所有色泽鲜艳的蘑菇都有毒,当然也并非所有白色肥壮蘑菇均可食用,“毒”名鼎鼎的鳞柄白鹅膏就浑身雪白,“秀色可餐”。不过,对蘑菇是否可以食用存在国别文化认知差异,大紫蘑菇在挪威被授予食用的“三星最高等级”,而在法国却被建议不要食用;“小而漂亮的紫蜡蘑,在挪威是可以吃的,但瑞典人认为它含有砷而拒绝食用”。
  人们对蘑菇的认知,其实也是自身文化的投射。除了前面提到中国人对灵芝的“高看”,日本对松口蘑(松茸)的崇拜就充分彰显了日本生殖文化崇拜的地域特征。由于松口蘑的日本俚语与男性生殖器相同,导致这一蘑菇被日本人赋予了生殖崇拜的别样内涵,乃至他们采摘这类蘑菇时会戴着棉质手套,仪式感满满。
  最后,伍恩分享了一些蘑菇美食的做法,在我们的生活中,越来越多的蘑菇加入了食谱的行列,但不得不说的是,走上餐桌的蘑菇大都来自于人工种植。作为一位蘑菇狂人,伍恩对蘑菇的“生存环境”表示出深深地忧虑,“由于人们猖獗地砍伐树木和暴力地使用推土机,珍贵的采集点遭到了破坏”,“菇友”们每每分享到这样的信息,虽然有些失望,但在伍恩看来,这样“与志同道合的灵魂分享你的失望是一种治愈,因为他们明白这是一种多么大的损失”。
  伍恩在书中不止一次袒露,是蘑菇帮她治愈了失夫之痛的心理创伤。倒是觉得,与其说蘑菇是一剂心理妙药,不如说是伍恩对蘑菇乃至生态的热爱,帮她驱走了心头的雾霾。
 
 
原载于《北京晚报》2022年12月10日第14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