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评巴比伦书写为伪科学根植于文化偏见,它将今天占主导地位的科学表述系统看作更优越的,即使不是唯一的真理。我引用的这些学者们本质上想要的是分类系统、等级系统、谱系及其他分类方法。这些也许看似理所当然且普遍,但并非如此。20世纪晚期的学术已经开始批评哲学家-精神分析学家杜奥·德勒兹(duo Deleuze)和瓜塔里(Guattari)所谓的“树状”结构。谱系树既不是唯一的,也不是科学表述的最高形态。作为替代,德勒兹和瓜塔里提出了“根状茎”——一种知识表述方法,类似于某种植物的根部,水平生长并且能够无限扩大。它没有核心,没有辩证法,没有等级结构,但是每一点都与其他所有的相联系,并且同等重要。它是一个符号链,凝聚着非常不同的行为。当我们考虑到互联网(我们目前十分依赖的学术资源)是如何结构知识时,对这样一种替代模型本能的抗拒可能马上就会消退。谷歌搜索以及诸如此类的搜索可能是基于算法的,但是它们所生成的列表却没有向我们清楚地显示出分类系统和等级结构。
我们必须记住,在今天占据主导地位的科学表述的“树状”模式是一种隐喻,是从众多可行方案中选出来的。所有学者都面临着如何交流数据资料的挑战,选择并不总是明显的。查尔斯·达尔文(Charles Darwin)著名的物种进化谱系树,很容易被评价为唯一可理解的,用来体现自然史的复杂性的方法。但是从他的笔记中,我们知道,他也考虑过其他的选择。他仔细考虑过使用珊瑚隐喻来表现其解释模式:不是严格的单线发展与等级结构,而是在每个方向都可以增加与聚合。有一段时间,他试图用珊瑚的结构而不是一课枝繁叶茂的树的结构,来使进化的力量形象化。如果他坚持原始观点的话,19世纪学术界最有影响力的谱系树不可能存在。巴比伦人会立即掌握珊瑚比喻,因为它与用列表表述知识类似,包含所有变化的潜能。可以在任一点增加与消减部分;它们与整个结构的其他所有部分无缝衔接。单个成分之间比在一个分类系统中有更多的连接点,每个部分都有多处相似性。列表的整体结构可能看起来像一个迷宫,但是所有的连接都有适当的理由。我们看到的可能是混乱,而在巴比伦人看来可能是秩序。
为了要有说服力,巴比伦的列表像其他任何科学表述的隐喻一样,需要遵守逻辑规则。在这一点上,它们一以贯之,不仅体现在大规模文本记录上,而且还体现在很长的时间段内。巴比伦学术的不和谐元素,不是在于其表述,而是在于其表述的内容:不是实物,而是书面词语。书面词语的研究打开了对原本不可想象领域的探索。书写先于现实。列表是通过寻求相似性来研究书面词语的完美环境。被考虑到的相似性涉及其所有方面——意思、语音和外形,这一开始会令人感到困惑。但是一旦我们习惯于这种方法,它的逻辑便十分清晰。正是在那里,我们应该寻求巴比伦人的概念自主以及了解其哲学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