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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文集选收我1958年以来汉语方言研究的论文24篇，大体按研究方法和调查实践分为两类。长期实地调查所累积的方言材料和由这些材料所引起的一些思考，形成我对方言研究方法论的点滴认识。
从20世纪50年代初走进方言研究的领域，转瞬到了21世纪，时间的跨度竟已是四十余年!本文集所收不同时期的文章，体现了我在学术道路上逐渐成长的历程。由于调查范围的不断扩大、对方言面貌了解的日渐深入、原文写作时所依据的材料来源不同、以及文章发表时按照刊物的特殊要求，文集中不同时期的文章，或某篇文章跟我其他论著在内容上、处理上，存在着不完全一致的地方，这次整理文稿时作了一些必要的修改和调整，有的则保持原样不变，举例说明如下：
一，已发现的错误一律改正。如《胶东方音概况》表十一，普通话tş组声母而胶东分为两组的一类字与中古音对照，其中蟹摄合口三等祭韵“税”等字应属章组(原表误为庄组)、止摄开口支脂之韵的章组字应为tş组(原表误为ts组)。以上及其他包括错别字在内的大大小小错误不少，有的是文章一经发表就已发现了的，一直感到有愧于读者，很庆幸终于有了这么好的一次修正的机会。
二，《济南话的变调和轻声》发表于1963年，原先的做法是按照各种组合关系找例词进行调查，即4个声调的两字组共有“阴+阴”、“阴+阳”等16种组合关系，轻声则是“阴+轻”、“阳+轻”等4种。这样的结果自然会受到原始设定类型的限制。90年代，我承担了“普通话基础方言基本词汇”和“现代汉语方言大词典”济南点的任务，另有小部分(时间词、叠音词等)比较特殊，轻声前的音节4个单字调都存在不变的情况，如阴平“稀罕”为<SPAN lang=EN-US style="FONT-SIZE: 9pt; FONT-FAMILY: Verdana; mso-fareast-font-family: 宋体; mso-bid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 mso-font-kerning: 1.0pt; mso-ansi-language: EN-US; mso-fareast-language: ZH-CN; mso-bidi-language: AR-SA">xi<SPAN style="FONT-SIZE: 9pt; FONT-FAMILY: Batang; mso-bid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 mso-font-kerning: 1.0pt; mso-ansi-language: EN-US; mso-fareast-language: ZH-CN; mso-bidi-language: AR-SA">‾</SPAN></SPAN><SPAN lang=EN-US style="FONT-SIZE: 9pt; FONT-FAMILY: Verdana; mso-fareast-font-family: 宋体; mso-bid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 mso-font-kerning: 1.0pt; mso-ansi-language: EN-US; mso-fareast-language: ZH-CN; mso-bidi-language: AR-SA"> </SPAN>h<SPAN lang=EN-US style="FONT-SIZE: 9pt; 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 mso-fareast-font-family: 宋体; mso-font-kerning: 1.0pt; mso-ansi-language: EN-US; mso-fareast-language: ZH-CN; mso-bidi-language: AR-SA">ã</SPAN><FONT face=Verdana size=2></FONT>，而“歇歇”则读<SPAN lang=EN-US style="FONT-SIZE: 9pt; FONT-FAMILY: Verdana; mso-fareast-font-family: 宋体; mso-bid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 mso-font-kerning: 1.0pt; mso-ansi-language: EN-US; mso-fareast-language: ZH-CN; mso-bidi-language: AR-SA">xie </SPAN>xie<SPAN lang=EN-US style="FONT-SIZE: 9pt; FONT-FAMILY: 'Segoe UI'; mso-fareast-font-family: 宋体; mso-bid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 mso-font-kerning: 1.0pt; mso-ansi-language: EN-US; mso-fareast-language: ZH-CN; mso-bidi-language: AR-SA">⁴</SPAN>。这使我们对方言语流音变的复杂性有了进一步的认识。但为保持二十多年前原文的面貌，此次对该文的处理除纠正一些例词和印刷错误以外，文章内容基本不动。
三，方言分区的结果决定于分区标准的设定。《方言》杂志发表的有关方言分区的文章，力求能够跟《中国语言地图集》的标准一致。《地图集》官话方言分区的标准是中古入声字的归类，《山东方言的分区》西区的分片，采用了中古次浊入声今归去声还是阴平作为西齐片和西鲁片的划分标准。山东方言声母特点显著，内部分歧也比较大，所以在山东分区研究中，我们一般以声母分类作为分区的标准。西区西齐和西鲁的分片也是这样，即以北京开口呼零声母字(古影疑母一二等)读η还是读γ为条件来划分西齐和西鲁。以上两个标准虽然在两片的地域分布上大体一致，但也存在交界地区某些具体点的归属不同。具体来说有西部肥城、平阴、茌平、东阿、聊城、阳谷、莘县、冠县八点。这些点古次浊入声归去声，按声调标准归西齐片，而北京开口呼零声母字读γ声母，按声母标准则归西鲁片。又，经过后来的调查，我们还发现，在西区两片交界地区的阳谷、东平、宁阳、泗水等自西到东一线，古次浊入声实际上存在部分字读去声、部分字读阴平的情况。
四，1984年－1985年，主要以山东方言普查材料为基础，我绘制了山东方言地图24幅。《方言》在《山东方言的分区》一文中选发了其中的14幅。当初在绘制古知庄章三组声母(例字“增争蒸”)和尖团分混(例字“精经”)的地图时设计了繁简两种样式：简式单纯表示音类的分混，繁式则还可以看到各种类型的具体读音。也许为了地图的清晰，《方言》发表时选择了其中的简式。但是繁式可以包含简式，为了给读者提供更多的语言信息，这样《山东方言的分区》地图改用为繁式。
五，关于东区三个声调的方言点，早期的文章按普查材料是属于同一种类型，即阳平与去声合并，调类名称为平声、上声、去声，经过文革后的多次实地调查，发现胶东地区三个声调的类型应该分为两类：一类是上述阳平、去声合一的烟台型，分布于东北部地区的威海、福山、栖霞等地；一类是莱州型，全浊上声、全部去声、次浊入声基本上是无条件分归阴平和阳平，调类名称为阴平、阳平、上声，分布于莱州及其东部的平度、即墨一线。这种不同时期前后不一的地方，皆以后出的文章为准。
六，半个世纪以来，山东政区有了一些变动，有的县市名称也有所变化，本书各时期文章正文的地名如旧，但地图一般采用了新地名。新旧地名对照如下：龙口—黄县、莱州—掖县、寒亭—潍县、胶州—胶县、青州—益都、滨州—滨县、滕州—滕县。此外，范县今归河南、新汶现已撤县，这两点也在地图上删除。
岁月如流，回顾汉语方言调查研究的历程，我是幸运的。我遇到了一流的好老师、好同道、好学生。难以忘怀老师的指引和严格要求、各地同行学友的无私关怀和热情帮助。我的学生是我志同道合的朋友，无论在课堂讨论的热烈争辩中，还是在一篇篇论文习作、课程作业的批阅中，常常会发现他们在专业方面一些不乏创意的体悟。这些亮点，不仅是我因材施教想方设法使之发扬、进一步完备的基础，同样也启发我在学术上对于某些问题的思索。学生们往往也是我论文初稿的首批读者，他们从各个不同角度提出的意见使我能够重新审视论文的某些观点，哪怕是指出一个错别字，我都感激在心。“教学相长”，使我受惠无穷!这次论文的结集出版，最初的动议也是出于我的学生。他们在文集的命名、文稿的录入、地图的绘制等诸多方面都很尽心尽力。
学也无涯，我的所见所识却很有限。这本文集肯定还有一些不够周全乃至错误的地方，相信我的同行会一如既往地给我以指正。如果它能为汉语方言研究的学科建设添砖加瓦，使同行学友得到一点启发，我将十分高兴。
谢谢商务印书馆，谢谢冯爱珍、周洪波同志和所有为本书的出版付出辛勤劳动的朋友!
钱 曾 怡
2002年2月8日写于山东大学
从20世纪50年代初走进方言研究的领域，转瞬到了21世纪，时间的跨度竟已是四十余年!本文集所收不同时期的文章，体现了我在学术道路上逐渐成长的历程。由于调查范围的不断扩大、对方言面貌了解的日渐深入、原文写作时所依据的材料来源不同、以及文章发表时按照刊物的特殊要求，文集中不同时期的文章，或某篇文章跟我其他论著在内容上、处理上，存在着不完全一致的地方，这次整理文稿时作了一些必要的修改和调整，有的则保持原样不变，举例说明如下：
一，已发现的错误一律改正。如《胶东方音概况》表十一，普通话tş组声母而胶东分为两组的一类字与中古音对照，其中蟹摄合口三等祭韵“税”等字应属章组(原表误为庄组)、止摄开口支脂之韵的章组字应为tş组(原表误为ts组)。以上及其他包括错别字在内的大大小小错误不少，有的是文章一经发表就已发现了的，一直感到有愧于读者，很庆幸终于有了这么好的一次修正的机会。
二，《济南话的变调和轻声》发表于1963年，原先的做法是按照各种组合关系找例词进行调查，即4个声调的两字组共有“阴+阴”、“阴+阳”等16种组合关系，轻声则是“阴+轻”、“阳+轻”等4种。这样的结果自然会受到原始设定类型的限制。90年代，我承担了“普通话基础方言基本词汇”和“现代汉语方言大词典”济南点的任务，另有小部分(时间词、叠音词等)比较特殊，轻声前的音节4个单字调都存在不变的情况，如阴平“稀罕”为<SPAN lang=EN-US style="FONT-SIZE: 9pt; FONT-FAMILY: Verdana; mso-fareast-font-family: 宋体; mso-bid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 mso-font-kerning: 1.0pt; mso-ansi-language: EN-US; mso-fareast-language: ZH-CN; mso-bidi-language: AR-SA">xi<SPAN style="FONT-SIZE: 9pt; FONT-FAMILY: Batang; mso-bid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 mso-font-kerning: 1.0pt; mso-ansi-language: EN-US; mso-fareast-language: ZH-CN; mso-bidi-language: AR-SA">‾</SPAN></SPAN><SPAN lang=EN-US style="FONT-SIZE: 9pt; FONT-FAMILY: Verdana; mso-fareast-font-family: 宋体; mso-bid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 mso-font-kerning: 1.0pt; mso-ansi-language: EN-US; mso-fareast-language: ZH-CN; mso-bidi-language: AR-SA"> </SPAN>h<SPAN lang=EN-US style="FONT-SIZE: 9pt; 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 mso-fareast-font-family: 宋体; mso-font-kerning: 1.0pt; mso-ansi-language: EN-US; mso-fareast-language: ZH-CN; mso-bidi-language: AR-SA">ã</SPAN><FONT face=Verdana size=2></FONT>，而“歇歇”则读<SPAN lang=EN-US style="FONT-SIZE: 9pt; FONT-FAMILY: Verdana; mso-fareast-font-family: 宋体; mso-bid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 mso-font-kerning: 1.0pt; mso-ansi-language: EN-US; mso-fareast-language: ZH-CN; mso-bidi-language: AR-SA">xie </SPAN>xie<SPAN lang=EN-US style="FONT-SIZE: 9pt; FONT-FAMILY: 'Segoe UI'; mso-fareast-font-family: 宋体; mso-bid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 mso-font-kerning: 1.0pt; mso-ansi-language: EN-US; mso-fareast-language: ZH-CN; mso-bidi-language: AR-SA">⁴</SPAN>。这使我们对方言语流音变的复杂性有了进一步的认识。但为保持二十多年前原文的面貌，此次对该文的处理除纠正一些例词和印刷错误以外，文章内容基本不动。
三，方言分区的结果决定于分区标准的设定。《方言》杂志发表的有关方言分区的文章，力求能够跟《中国语言地图集》的标准一致。《地图集》官话方言分区的标准是中古入声字的归类，《山东方言的分区》西区的分片，采用了中古次浊入声今归去声还是阴平作为西齐片和西鲁片的划分标准。山东方言声母特点显著，内部分歧也比较大，所以在山东分区研究中，我们一般以声母分类作为分区的标准。西区西齐和西鲁的分片也是这样，即以北京开口呼零声母字(古影疑母一二等)读η还是读γ为条件来划分西齐和西鲁。以上两个标准虽然在两片的地域分布上大体一致，但也存在交界地区某些具体点的归属不同。具体来说有西部肥城、平阴、茌平、东阿、聊城、阳谷、莘县、冠县八点。这些点古次浊入声归去声，按声调标准归西齐片，而北京开口呼零声母字读γ声母，按声母标准则归西鲁片。又，经过后来的调查，我们还发现，在西区两片交界地区的阳谷、东平、宁阳、泗水等自西到东一线，古次浊入声实际上存在部分字读去声、部分字读阴平的情况。
四，1984年－1985年，主要以山东方言普查材料为基础，我绘制了山东方言地图24幅。《方言》在《山东方言的分区》一文中选发了其中的14幅。当初在绘制古知庄章三组声母(例字“增争蒸”)和尖团分混(例字“精经”)的地图时设计了繁简两种样式：简式单纯表示音类的分混，繁式则还可以看到各种类型的具体读音。也许为了地图的清晰，《方言》发表时选择了其中的简式。但是繁式可以包含简式，为了给读者提供更多的语言信息，这样《山东方言的分区》地图改用为繁式。
五，关于东区三个声调的方言点，早期的文章按普查材料是属于同一种类型，即阳平与去声合并，调类名称为平声、上声、去声，经过文革后的多次实地调查，发现胶东地区三个声调的类型应该分为两类：一类是上述阳平、去声合一的烟台型，分布于东北部地区的威海、福山、栖霞等地；一类是莱州型，全浊上声、全部去声、次浊入声基本上是无条件分归阴平和阳平，调类名称为阴平、阳平、上声，分布于莱州及其东部的平度、即墨一线。这种不同时期前后不一的地方，皆以后出的文章为准。
六，半个世纪以来，山东政区有了一些变动，有的县市名称也有所变化，本书各时期文章正文的地名如旧，但地图一般采用了新地名。新旧地名对照如下：龙口—黄县、莱州—掖县、寒亭—潍县、胶州—胶县、青州—益都、滨州—滨县、滕州—滕县。此外，范县今归河南、新汶现已撤县，这两点也在地图上删除。
岁月如流，回顾汉语方言调查研究的历程，我是幸运的。我遇到了一流的好老师、好同道、好学生。难以忘怀老师的指引和严格要求、各地同行学友的无私关怀和热情帮助。我的学生是我志同道合的朋友，无论在课堂讨论的热烈争辩中，还是在一篇篇论文习作、课程作业的批阅中，常常会发现他们在专业方面一些不乏创意的体悟。这些亮点，不仅是我因材施教想方设法使之发扬、进一步完备的基础，同样也启发我在学术上对于某些问题的思索。学生们往往也是我论文初稿的首批读者，他们从各个不同角度提出的意见使我能够重新审视论文的某些观点，哪怕是指出一个错别字，我都感激在心。“教学相长”，使我受惠无穷!这次论文的结集出版，最初的动议也是出于我的学生。他们在文集的命名、文稿的录入、地图的绘制等诸多方面都很尽心尽力。
学也无涯，我的所见所识却很有限。这本文集肯定还有一些不够周全乃至错误的地方，相信我的同行会一如既往地给我以指正。如果它能为汉语方言研究的学科建设添砖加瓦，使同行学友得到一点启发，我将十分高兴。
谢谢商务印书馆，谢谢冯爱珍、周洪波同志和所有为本书的出版付出辛勤劳动的朋友!
钱 曾 怡
2002年2月8日写于山东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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