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自珍的学术交游与生活世界 平装学术史研究丛书

哀亦过人，乐亦过人的他——龚自珍！

 

中国大陆本土萌生的社会文化史已经走过了三十多年的历程，受西方新文化史影响的国内新文化史也已经有了二十多年的历史。这二三十年经历了一系列的变化，其中关注的概念前后就有不同，从学科概念看就有诸如新文化史、社会文化史、历史人类学、新史学、新社会史、日常生活史、医疗社会史等；从研究视角的概念看就有诸如生活、观念、记忆、心性、心态、感觉、感受、情感、表象、想象、象征、图像、身体、性别、权力、时间、空间、日常、生活质量等不一而足。上述史学研究有一个普遍性的特征，即注重生活、注重心性、注重情感、注重日常、注重微观、注重多元、注重建构。与过往史学比较，它是在弥补以往史学不太重视的领域与视阈，这对史学的发展或许有益，对当代人们的生活或许有益。令人欣慰的是，现在越来越多的年轻学者关注新文化史、关注社会文化史，并利用社会文化史的视角和方法进行史学研究，进而拓展了史学研究的新维度。
曹志敏的《龚自珍的学术交游与生活世界》就是这样的一本书。曹志敏当年在首都师范大学攻读中国近现代史专业的硕士研究生，师从魏光奇教授，我给他们讲过中国近现代社会文化史的课程。在《知识女性怎么活》的小文里，我曾写道：“首都师范大学中国近现代史专业的一位女硕士，她在攻读硕士研究生期间，结婚生子，还撰写了一篇被首肯的十几万字的硕士学位论文，并在毕业当年考入北京师范大学的博士研究生。”a 这位女硕士就是曹志敏，她在学业上一直很下功夫。由于后来的交往，我感觉她对社会文化史研究的视角和方法比较关注，于是专门邀请她参加我们主办的“第四届中国近现代社会文化国际学术研讨会”，她以一篇《龚自珍依恋母爱与追寻童心的文化意蕴》的论文，于2016 年秋参加了这次学术会议。在交流中，我了解到她要独辟蹊径撰写一本龚自珍的学术交游与生活世界的专著，我支持她写这本书，也谈了一些个人看法。            
在清代学术史、思想史上，龚自珍引领一代学术新风，开启了以今文经学议政的先河，呼吁改革变法，对戊戌变法时期的维新派产生巨大影响。学术界长期以来对龚自珍的政治思想、学术思想以及文学成就等方面的研究可谓成果丰富。曹志敏长期从事中国近现代学术思想史的研究，对有关龚自珍的基本文献与研究状况非常熟悉。2016 年她为河南大学出版社做《龚自珍集》（注说），在阅读龚氏文集与诗词时，自言被龚氏诗文与词作所吸引，同时发现龚自珍的诗歌与词作真实反映其人生轨迹与生活状态。由于以往的学术积累，加之近年来对社会文化史的关注，她认为可以运用社会文化史的研究方法，深化对龚自珍的研究。
   清代文人学者有宴饮雅集、游山玩水、师友相聚的雅兴，彼此之间的各种交游活动颇为频繁，不但对他们个人的学术成长与科举仕途影响较大，甚至可以推动那个时代学术风气与时代思潮的演变。龚自珍生于杭州，为官京师，一生往来于文化发达的江南和天下士子心仪的京师，处于当时政治、学术的中心地带，又热衷于参加学者名流之间的交游活动。龚氏这样一位典型的士大夫，其日常生活与内心世界一定颇为丰富多彩，可以折射出那个时代士人群体的生存状态与精神风
貌。基于这样一些独特的思索，相信曹志敏撰写的此书一定异彩纷呈。
本书具有如下特色：其一，力图在个人生活史的语境下，勾画龚自珍的生活世界，诸如家族家学、科举之路、学术交游、家庭生活、休闲雅集、声名传播等，有助于我们从一个全新的视角，来诠释龚氏思想路径的内在因素，并从龚自珍的个案来透视嘉道士人的群体风貌。其二，大量运用诗词史料，以诗证史，以词证史，本书以龚自珍及其师友的词作与诗歌作为研究史料，全景式勾画出龚氏的学术交游、日常生活与感情世界，是一次大胆而有益的学术尝试。其三，在一定程度上借鉴新文化史“storytelling”（讲故事）的写作风格，在宏观理论探讨与深入学术辨析的同时，亦进行生动形象的微观叙事与深度描述，以复原历史人物栩栩如生的真实面貌。语言典雅流畅，清新优美。
作者能以上述手法和思路对龚自珍进行再研究，从某种意义上说，是清代学术史研究的一个突破，应当给予充分的肯定。当然对于这种新的学术尝试的利弊得失，我们可以展开深入讨论，以推动史学研究范式向前发展。希望曹志敏在以后的学术研究中再次推出新的力作。
   是为序。
                                                                        梁景和
                                                                 2020 年4 月30 日

曹志敏，1971年生，女，河北滦州人。北京师范大学历史学博士，天津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副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主要从事中国近代思想文化史研究。著有《学术探求与春秋大义：魏源 〈诗古微〉研究》（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1年），《中华大典•经济典•土地制度分典•国有土地制度总部》（副主编，巴蜀书社，2013年），《龚自珍集》（河南大学出版社，2016年），《通鉴纪事本末（注译本）》（两册，第11、12卷，浙江人民出版社，2019年）等学术专著。2010年主持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青年项目“学理探究与春秋大义：魏源《诗古微》的现代阐释”，2017年主持天津市哲学社会科学规划课题项目“清代黄河水患与朝廷的应对策略”，发表学术论文共30余篇。

龚自珍是中国近代开一代学术新风的启蒙思想家，他感情丰沛，个性强烈，具有诗人的浪漫气质。本书在日常生活史的语境下，将龚自珍的学术交游与生活世界置于晚清风云激荡的政治、社会、学术变迁的大背景之下，采用以诗证史、以词证史的方法，深度描画其家世家学、科举仕途、学术交游、声名传播、家庭生活、精神世界与休闲生活，力图将龚氏由一位激烈抨击君主专制、宣传启蒙思想的“荷戈斗士”，还原为有血有肉、有情有欲的普通读书士子。同时以龚自珍作为个案，揭示士大夫阶层和清政府之间的复杂关系，展现嘉道士人的整体精神风貌与生存状态。

绪 论 …… 1
一、选题缘起与学术价值 …… 3
二、目前国内外研究的现状和趋势 …… 5
三、研究思路和资料利用 …… 9
四、写作风格 …… 13
第一章　家世家学：世代为宦与书香门第 …… 15
第一节 家住钱塘四百春：杭州龚氏先祖 …… 18
第二节 斯文吾述段金沙：外祖段玉裁 …… 35
第三节 使君政比龚渤海：父亲龚丽正 …… 55
第四节 匪将门阀傲江滨：龚门女性与功名仕宦 …… 64
第二章　科举之路与政治抱负 …… 75
第一节 纵使文章惊海内：启蒙教育与乡试夺魁 …… 79
第二节 白日青天奋臂行：漫漫进士路与放言论政 …… 95
第三节 霜毫掷罢倚天寒：荣登进士与久抑下僚 …… 144
第三章　学术交游与学术递嬗 …… 179
第一节 天下名士有部落：龚氏交游的家族地域因素 …… 183
第二节 元气终须老辈扶：段龚与江南经学嬗变 …… 214
第三节 江斆移床那算狂：京师宣南与龚氏交游 …… 235
第四节 愧彼后世称程龚：学术交游与龚氏西北史地
　　　　研究 …… 282
第四章　家庭生活与情感世界 …… 329
第一节 一种春声忘不得：母亲段驯 …… 332
第二节 名姝与国士相并：妻子段美贞与何吉云 …… 358
第三节 温柔不住住何乡：侍妾灵箫 …… 376
第四节 君子谋道不谋食：龚自珍的生计状况 …… 409
第五章　休闲生活与声誉传播 …… 425
第一节 高会大江南北士：宴饮雅集与赏花游山 …… 428
第二节 负尽狂名三十年：诗文品评与声誉传播 …… 471
第三节 百年论士竟何如：龚氏形象的近代塑造 …… 490
结 语 …… 509
参考文献 …… 516
后 记 …… 530

自珍对吴伟业、方舟、宋大樽三人诗词的爱好，直到成年依旧未变。事实上，与其说三人独具特色的诗文风格打动了自珍，不如说是自珍对母亲帐下灯前教读记忆的珍惜。特别是吴伟业的诗词，段驯亲自口授，逐字讲解，那饱含深情的语调，如一股淙淙泉水，流过自珍幼小的心灵，浇灌了他诗词才华的幼芽。因此，许多年以后，母亲读诗的声音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里，种种情丝缠绵于他的心中。即使到了壮年，每一吟诵吴诗，自珍都会回忆起儿时在母亲膝下读书的场景，那盏荧荧的灯火，还有母亲那慈祥的面容。对此，自珍作诗说：“莫从文体问高卑，生就灯前儿女诗。一种春声忘不得，长安放学夜归时。